2018年3月5日
廣東話(尤指廣府話)是香港最多人使用的語言,但在半個世紀以前,香港以廣東話為主的人口其實不及一半,特別是在新界地區,大部分村民都是以圍頭話及客家話溝通,只是在半個世紀後的今天,這兩種本土語言已日漸式微,雖然兩者如今已被列入本港首份「非物質文化遺產清單」之內,但依然面臨嚴峻的失傳危機。
本土語言是指香港在割讓給英國之前,香港陸上居民所流行的語言,主要有圍頭話和客家話,以及只流行在個別地區的汀角話、東坪洲話和平婆話等等;而當中最多人說的就是圍頭話和客家話。
兩大主流本土話
「圍頭」即圍村(按:自明末起,新界的鄉村多建圍牆自保,俗稱圍村)。圍頭話的出現可上溯至北宋年間,那時原籍今江西省吉安的鄧符協途經元朗,覺得此地深具「風俗之淳,山水之勝」,於是就在錦田建屋定居,其子孫日後繁衍,即鄧氏家族,乃是香港最早的一批居民,而他們說的便是圍頭話。及後經歷南宋、元至明朝,區內陸續又有其他姓氏遷入,由於他們都可以說圍頭話,加上其他鄉村又廣泛應用,圍頭話便成為主流語言,故又被稱為本地話。
相對而言,客家話出現在香港的時間較圍頭話晚得多,大約是明末清初,其中以清康熙取消遷海令,大量客家人南下後的變化最大。
遷海令是清政府在康熙初年頒下的一條禁令,涉及自山東至廣東的五個沿海行省,目的是堵截沿海居民接濟據守台灣抗清的鄭成功。在禁令下,廣東沿海居民一律被迫向內陸遷移五十華里,以形成一條無人地帶。如此直至康熙八年復界後,由於沿海地區(包括香港)的回流人口不足,荒地湧現,清政府就想到向粵東地區的客家人招耕,於是客家人就慢慢在香港落地生根,間接讓客家話普及起來,成為繼圍頭話後,區內另一種流行語言。
同聲同氣三分親
作為一種非物質文化遺產,語言除了可記載一個民族的文化、歷史和傳統,亦建構了族群的身份認同。這方面,不少移居海外的客家人都有深刻的感受,所以他們會刻意藉着家鄉一些特別的喜慶日子,例如在打醮期間帶同家人回鄉,好感受一種同聲同氣「自家人」的親密感覺。
不過,在今日的香港要一聽家鄉語言也並非易事,就算是圍村人極重視的春秋二祭,也只有部分鄉村有能力保留用圍頭話叫禮宣祭。也由於機會難逢,為了學習圍頭話,一些有心的鄉民便會趁機向在場的長輩請教,因為在平日,他們已經很難在村內找到攀談對象。
本土語言唱民歌
語言是文化的載體,在歌曲中尤能表達箇中的精髓。以前,圍村婦女十分愛唱圍頭歌來宣洩情感,只是隨着圍頭話的沒落和社會轉變,這些好歌聲早已四方沉寂,唯一的例外可能是粉嶺龍躍頭鄉,因為那處仍有一班老婆婆愛在閒時共唱。
以前在圍村,所有女孩子都要學唱哭嫁歌,否則便會給人責罵。這種歌的內容主要是圍繞女子在婚前由上閣(躲進閣樓)、上頭、辭父母,到最後出嫁等步驟,歌詞樸實又不失民間智慧。
哭嫁歌不單保留了大量的圍頭話,同時還記錄了昔日圍村婦女的生活和精神面貌,對文化傳承彌足珍貴,但如今就只能在一班老婆婆的歌聲中展現。
同樣地,客家族群也有很多不同的民間歌謠,像親人去世時所唱的哭喪歌,或是在田野間工作時男女對唱的山歌等等,全都滿載着豐富的民俗印記,但隨着懂客家話的人愈來愈少,其湮沒已不是危言聳聽之事。
迫切危機萌保育
近年,不少鄉民、志願機構、學者或民間人士都察覺到保育圍頭話和客家話的迫切,他們與時間競賽,有的私下學習繼承,有的拍攝存檔,有的做研究分析,有的更聯同志同道合之士創立保育協會,透過網上的發音字典和詞典,有系統地記錄那些快將在香港消失的本土語言,以期永傳於後。
香港的圍頭話和客家話曾經是本土語言的大宗,但在數十年間居然迅速衰落,以史為鑑,今天在香港屬強勢語言的廣東話,在未來又會否重遇相同困境,逐漸由另一種流通語言所取代呢?
圖片:香港電台
撰文:周樹佳
隨着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推行的《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公約》生效,非物質文化遺產(簡稱「非遺」)這概念日漸普及,本地對於文化遺產的保育亦愈趨重視,部分非遺項目可能早已融入生活或在社區落地生根,但亦有很大部分面臨失傳危機。而傳承這些別具意義的文化遺產,不單可以保留傳統、凝聚社區,為社會帶來正面影響,更有助帶動現代社會繼續向前發展。香港電台電視節目《吾土吾情》介紹本土非遺項目的特色和內涵,並探看其源流、傳承和社會文化意義,藉此加深市民對本土文化的認識,及喚起大眾對瀕危文化的保育意識。節目逢星期日晚上9時半在港台電視31及31A播出;節目另設電台版本,由文化人周樹佳及杜婷深入探討有關話題,逢星期三晚上9時在香港電台第五台播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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