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2月2日
為了親近女兒,你會去到幾盡?
本是投資銀行家的黃桂林,在商場打滾多年,曾經為長實發行「長盛債券」,集資額達3億元;2000年港鐵上市,他代表美林出任政府財務顧問;有線電視招股,他亦充當包銷商角色。年屆六字頭,已退休的他,中途學唱歌,還要唱歌劇男高音。只因,他的長女黃華裳是歌劇女高音。「我與女兒之間向來沒有什麼話題,希望透過歌劇傾吓偈。」
對於這位前世情人,他近年還當上「慈父」,助長女上車,「我是客家人,好捱得。朋友都不贊成我這樣做,擔心此舉令子女失去事業心,但我覺得女兒比較成熟和獨立。我還要多謝她呢,她早買,否則現在買咪仲貴!」
未到約定時間,68歲的黃桂林已在等候記者來到。香港歌劇院位於灣仔一幢大廈沿狹小樓梯而上的一個單位之內。
他說自己是1949年農曆4月出生,屬牛,「阿媽同我講,你是一隻春牛,成世要做嘢。真是應驗晒!」退休後的他,最近當上香港歌劇院主席,不收薪酬。他亦十分自豪地說,身為中文大學舊生的他,參與協助母校籌得近60億元,建立未來的中文大學醫院,醫院預計在2020年投入服務。「我還在5間舊客戶公司中,擔任獨立非執董。」
退休後的他,與友人夾份租用辦公室,仍保持天天上班狀態。
如此忙碌,好處是「太太唔使成日對住我」。還是他不用天天對住太太?「唔係,哈哈。」他笑說,以往在投行無空餘時間,因此太太已培養一堆興趣和朋友圈子,「在我退休後,若我在家裏閒坐,但太太要出街,會搞到佢唔好意思。」他形容此現象為「退休綜合症」。
與兩名友人夾份租用辦公室——他們是男人來的?
「兩個都係男人!兩個都係男人!兩個都係男人!兩個都係男人!兩個都係男人!」他緊張得在5秒之內強調了5次。
爛刁3單
逾40年來在商界長袖善舞,最深刻有以下幾單刁。
「有間叫做廣南行(廣南集團),賣豬肉的。那是1997年前的事,他們有天打電話來,說明天要批股(或作配股),十億八億元咁啦,但我一看,這隻股票在兩個星期內不停跌價。我覺得不正常,我相信這間公司一定有麻煩。我問他們為何批股,他們說:想攞錢。我說:攞錢有好多種方法。後來,這間公司有人貪污,好大件事!」
他拒絕此刁,考慮因素是:「除了影響公司聲譽,我們也有法律責任——雖然在這方面,香港較難告得入;但在美國,投行在這種情況下真係會被人告,因為我們沒有做到due diligence(盡職調查)。佢(廣南行)係客,接這批貨的基金都是我們的客人嚟㗎!」
另一單關於「盡職調查」的刁是——
「那是一間廣東省百貨公司,它準備來港上市,所以找上門,但最後沒成事。話說我同事去做『盡職調查』,親身去百貨公司看,現場人流很多,好make sense,他回去看財務報告,發現邊際利潤很高,高過行業平均數很多。這個同事是後生仔,覺得有懷疑,因上次去百貨公司視察是有百貨公司客戶陪同的,於是他搵日自己落去睇吓,點知發現這百貨公司完全無乜人!原來上次看到的『人流』是『演員』。」
他已忘記這名後生仔如何推掉這生意,但他說,若今天這事發生,會要求審計師再檢查數簿,或者「我有時也會帶點談笑風生跟客戶說,喂!我嗰日啱啱行過,都冇人嘅?哈哈哈!」
他說美林有金句,「When in doubt, don't do it.」他指,「切記,大公司都有衰deal!我又試過遇到一間印度公司,叫我哋做好少嘢,只是一些顧問諮詢工作,但願意付出150萬美元,我覺得太多錢——這些工作,最多值50萬美元!我向他們發問很多問題,但沒收到滿意的解釋。於是我決定推卻這個交易。結果,這間公司後來真是惹麻煩,他們只想借我們的名義行事。」
至於說到最深刻的刁,還是協助港鐵上市。
「美林要成為政府財務顧問,要通過很多關卡。政府是唯一股東,他們有很多顧慮,如何通過立法會、如何監管……若沒有我們作顧問去說服政府,政府也很難做這個決定。當年的話事人是時任財政司司長曾蔭權。」他道:「現在,港鐵已是一間財政健全又有效率的機構,每年派3%至4%利息,股民一定有得賺。」
人生導師
他說成為成功投資銀行家,必須獲得客戶信任,這包括「第一,忠心;第二,坦白;第三,不能覆述客戶未披露的資料,因他的競爭者會從多方面打聽。」客戶最常想刺探什麼資料?「例如對方會否投資某事,在什麼價格會投資,誰是partner。我通常說:我不知道。」
每單刁的金額,以億元計,黃桂林在中環游走,與不少富商巨賈交手,李嘉誠、包玉剛、浦偉士都直接接觸過,「他們3人說話不多,很會聽意見,虛心學習。我相信這是他們成功的要素。」
黃桂林在香港出生,父親行船,常不在港,母親就是他的人生導師,「她說,書中自有黃金屋,你讀唔到書,就會玩完。」家有六兄弟姊妹,他排第三,上有兩個姐姐,下有一個妹妹、兩個弟弟。
他讀書成績尚算不錯,在中文大學修讀歷史及經濟系,之後再到英國理斯特大學修讀經濟博士。本來打算做學者,但找不到工作,從此加入商界,由美華銀行船務貸款組做起,「包玉剛個account係我做」,後來先後跳槽到渣打亞洲、第一波士頓,再到美林(美林後來被併購成為美銀美林)。
不買滙豐
在電影中,投資銀行家通常被描寫成過極盡奢華的生活,雖然黃桂林看起來一身樸素打扮,但他也開跑車,而且鍾情波子(保時捷),「第一架,是一部1976年出廠的車,二手車但很新淨,紅色的,在九十年代,新波子要100萬元,這架車齡20年的車只要13萬元,我覺得可以負擔。」不過,這架紅色波子因為一次意外而報銷,「到1998年金融風暴,我見到另一架寶藍色波子,也是二手車,貴少少,唔係貴好多,我一直駕駛到今日。」
他與太太育有兩個女兒,長女以歌劇為事業,二女在美國做餅食品牌經理,「你細細個有冇食Goldfish cookies(Goldfish crackers)?佢就係呢間公司,叫做Pepperidge Farm,在金寶湯旗下的。」二女已婚,長女未婚。「咁大個人冇乜好擔心。」
尾聲,問他有沒有投資心得,他點名「彈」滙豐(00005),「朋友話,滙豐咁平,你點解唔買?我話,好多股票好過佢,例如CitiBank、Bank of America,它們的表現好過滙豐多多聲。Bank of America在特朗普上任時(2017年初)只是約20美元,今天35美元(編按:截稿時為32美元)!」
黃桂林小檔案
出生年份:1949
家庭狀況:已婚,與妻育有兩女
職業:前美林亞太區投資銀行部主席,現時已退休並義務出任香港歌劇院主席
撰文:譚淑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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