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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月13日

占飛 忽然文化

未來學家與技術奇點

每到年尾和年頭,便會有星相學家預測來年運程、世界大勢和個人禍福。占星學、風水、命相學等等預測工具,基於玄學理論,信則有,不信則無,因那些通通不是科學。科學預測錯了,可以修正、推翻,玄學預測錯了,便是錯了,沒有可能修正,也不會推翻理論。

未來學(Futures Studies),又名未來主義(Futurism),後者卻跟二十年代發端於意大利和蘇聯的藝術流派混淆。未來學家是預測未來的人。有些預測純屬臆測,如儒勒凡爾納(Jules Verne)、H.G.威爾斯(H.G. Wells)等,只算是科幻小說家,不算是未來學家,因他們的臆測雖然準確,例如人的確上了月球,但沒有科學理據。

等待「復活」

二十世紀四十年代興起的未來學,卻以科學為本,如著名的蘭德公司(RAND)和世界未來學會(World Future Society)等等。未來學家的預測,有些準確,有些不準確,又以不準確居多,故而究竟未來學算不算是學問,也有爭論。可是,現今不少大企業如谷歌、福特汽車、IBM以至美國國防部都聘用未來學家。可見,未來學家的預測並非信口雌黃。

《數學殺傷力武器》(Weapons of Math Destruction)的作者嘉菲奧妮爾(Cathy O'Neil),既是數學家也是未來學家。她將美國未來學家按其是烏托邦派或反烏托邦(Dystopia),及是否相信「技術奇點」(Technological Singularity)而分成4類。

「技術奇點」指科技進步到某一轉捩點,將改變人類、整個世界和所有社會的形態,例如:具備人工智能的納米機械人植入人體內,可以接管人體的免疫系統、修復癌細胞和血管阻塞等疾病,使人壽幾百歲甚至不死,大腦可連接至雲端,下載資訊和知識等。到此「技術奇點」,人生再不一樣:人要是長生不死,還需生兒育女,繼後香燈嗎?地球能負擔人口淨增不減嗎?

第一類未來學家相信「技術奇點」並認為屆時人類會活在烏托邦。人類會跟機器合併,長壽至可殖民其他星球甚至建「太空之城」,不受任何國家管轄,合則留在地球,不合則乘桴浮於太空。奧妮爾指出,此類烏托邦派多是白人,屬最富有的0.1%。他們只害怕疾病與死亡,故願意投資研究低溫物理學(Cryogenics),以備老來或患上絕症時可以冷藏身體,待「技術奇點」來臨才「復活」。他們喜歡讀安蘭(Ayn Rand)和羅拔海萊因(Robert Heinlein)的小說。這類未來學家大多是精英主義者,追求個人「得救」而不是整個社會的更新。他們相信氣候變化、環境污染、飢餓、貧窮等等問題,均可用科技解決。

第二類未來學家相信「技術奇點」卻認為科技只會製造反烏托邦。有趣的是,這類人大多是男性,女性甚少,但仍比第一類未來學家為多。彼等大多讀奧威爾的《1984》、A.赫胥黎(Aldous Huxley)的《美好新世界》、布萊伯利(Ray Bradbury)的《華氏451度》長大,就算從事IT研究,也恐懼科技只會給當權者用以壓迫低下甚至中產階層,帶來的是極度不平等的反烏托邦。他們亦害怕人工智能的機械人會為禍人間甚至淘汰人類。

反烏托邦

第三類未來學家不相信「技術奇點」卻認為科技會不斷進展,帶領人類一步步建立烏托邦,他們被稱為「科技烏托邦派」(Techno-Utopianists)。已故的喬布斯是箇中表表者,他們是「資本的新先知」,不滿現狀,卻相信出路是發明新科技。電腦、智能手機、社交網絡、人工智能……不是給全人類新的歡樂嗎?不是提高了現代人的生活質素嗎?跟第一類未來學家一樣,他們漠視世界現存的政治、經濟、社會不平等之類問題,只專注創造「正能量的未來」。他們樂見支付寶一類科技方便消費者,卻不管這可能促成更嚴密的「社會控制」。

第四類未來學家不相信「技術奇點」且是反烏托邦派。大多數女性、同性戀者、有色人士、外來移民的第二代、出身低下階層以及無財無權無勢的未來學家,都屬此類。彼等輸在起跑線,無法進入中小學名校,只有極少數能躋身著名大學,遭大數據和演算法排除於大企業之外,難以受聘於財雄勢大的研究機構,TED等不會邀請他們去演講……

奧妮爾自認屬於此類,並相信現代世界已一步一步地演變為《1984》式反烏托邦。

相片︰網上圖片

撰文 : 占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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