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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1月21日

吳雄 幕後人語

邵氏高層女兒黃懿德 從偷拍到明拍

人生匆匆數十載,很多東西錯過就不會重來,「後悔」是人生最大憾事。微電影《媽媽和我的小事》的導演黃懿德(Eda),講述工作和照顧長者的掙扎,片中萬梓良飾演的士司機說:「阿媽得一個,千祈唔好畀自己後悔。」講中了矛盾的核心。

Eda很年輕,卻見證過末期癌症老人的最後時光,才寫得出感人的劇本。父親、邵氏電影製作總監黃家禧不同意她入行,Eda卻日頭做文職滿足爸爸,晚上和周末偷偷走電影之路;這次算是首次向爸爸求助,算是一起踏出第一步……

Eda從小就跟爸爸入片場,早早就見識電影世界的神奇。「10多歲在片場出出入入,覺得拍戲是件很夢幻的事。Set好燈和機,演員化好妝、穿得漂亮,一下子跳進另一個世界,是名副其實的夢工場。明明日光日白,幾盞燈,就拍出黃昏來,奇妙!」Eda回憶道。

然而,拍戲就像做飲食界,愈老行尊愈不想兒女繼承衣缽,「爸爸一路覺得女孩子不要做這行,覺得捱更抵夜辛苦吧!他說:『你做個文職,普普通通咪算咯!』」Eda模仿父親說。向女兒展示電影魅力的是他,反對女兒入行的又是他?記者聽了也覺得不公平,Eda卻很聽話。

自覺太遲入行

她後來隨家人移民加拿大,在當地大學讀視覺藝術。「畢業後,我在那邊做文職工作,後來實在覺得文職太悶,是非常悶!其實爸爸做這行(電影人),應該明白文職是多麼……如果你屬於電影世界,係唔得㗎……」

於是,Eda回流香港,白天做文職滿足爸爸,晚上或周末拍MV或短片。

Eda如今流露出後悔之情,「所以我覺得算遲入行,浪費了很多時間做文職工作。我有很多想法,想透過電影去表達,我也希望讓爸爸知道,我其實做得到,其實也遺傳到他的東西。」於是,她偷偷在外面與同道中人合作拍片,經常大半夜才回家,一放假就溜了出去,爸爸覺得:「呢個女成日掛住躝街!」

她後來除了去製作公司上班,為不少歌手拍攝MV,自己還參與作曲,比如劉威煌M Time的MV等,得過一些獎項的提名,爸爸也逐漸由紅燈轉綠燈。「他可能覺得既然我喜歡,也就由得我去做。」這次《媽媽和我的小事》算是爸爸難得的出手襄助,出面邀請邵音音、萬梓良參與拍攝,算是兩父女的首次「合作」。

「音音姐和萬子都是靠他找來的,算是第一次幫我吧!之前的工作他都不知道。」記者問他父親有說什麼?Eda搖搖頭,「他一路不出聲,我給他劇本看,他也沒有反應,轉頭卻發個短訊過來,說改改這改改那,我和他都屬於比較內斂的人,不喜歡面對面說。」Eda說。

這套微電影為香港大學社會科學系拍攝,Eda是大學的多媒體發展主任,只用了兩天拍攝。記者奇怪她那麼年輕,怎麼有類似的經歷?「剛好幾年前,有個同事的媽媽患末期癌症,她讓我一起陪她走過那段路。當時還不知道有這個project,於是就把那段經歷拍出來。」

女主角周家怡飾演女強人,工作忙得一抽身公司就會塌下來似的,邵音音飾演患上末期癌症的倔強媽媽,只剩下3個月生命。照顧母親和工作之間的矛盾,令連煲粥也不會的周家怡十分無助,直至萬子飾演的的士司機勸她工作再忙也重要不過媽媽,「阿媽得一個!千祈咪畀自己將來後悔啊!」她才放下工作,回家煲粥給媽媽吃。

一個毛頭小丫頭,要駕馭兩位演藝界老行尊,Eda坦言壓力非常大。「他們都很忙,我卻只有兩天時間,相比之下我是什麼也不會,壓力很大。幸好他們很樂意教我,讓我學到很多東西。」邵音音向來直腸直肚,Eda也難免領略對方的霸氣,但這兩天可謂學習拍戲的「雞精」。作為上一代的爸爸大概會交代兩位前輩,唔好錫住隨便閙女兒。

記者首映後問她:「爸爸看過有說什麼嗎?」Eda回覆說沒有,這又是上一代爸爸的特點。不過,她對這個作品很滿意,「如何在15分鐘內讓人哭?我覺得比拍一小時的片更難。之前給老闆和同事看過,也有人看到哭,我覺得還可以的。哈哈!第一次自己寫劇本、做導演、剪接,最遺憾是不能寫主題曲,實在忙不過來。」

獲劉偉強稱讚

這次主題曲由周家怡主唱,作曲的是日本籍的波多野裕介,他曾為電影《一念無明》、《幸運是我》等作品配樂,2017年更憑《七月與安生》奪得金像獎最佳原創電影音樂獎。Eda這幾年認識很多電影人,「這次微電影也得到很多朋友幫助,錄音啊、填詞啊,所以這次首部微電影,實在是很多人的功勞。」

雖然爸爸吝嗇讚語,但她最欣賞的導演劉偉強,看過短片卻大讚她的表現,「拍得好,所有嘢恰到好處!」Eda坦言得到偶像認可很開心,自信也高了幾分。「他是我最喜歡的導演,我們經常一起聊天,我在他身上偷很多師。他的鏡頭很美,原來一個人行路,也可以那樣拍。」

Eda還在摸索電影世界,「我總不清楚,是導演決定鏡頭如何擺,還是攝影師決定呢?這次微電影就是一起商量出來的。」很多類似的問題,如果她和父親可以敞開心扉,面對面暢所欲言,答案可能一早就有了;然而,也可能電影世界根本沒標準答案,需要她自己去尋找?這難道是拍過邵氏電影《少林三十六房》的父親的苦衷?

說起這套微電影,Eda表示是意外收穫。事緣她之前離開製作公司,在朋友介紹下加入香港大學,「原本以為距離電影世界更加遠了,大學的工作會很沉悶,結果卻有機會拍攝這個作品。學校希望我們用新的方式去做,比如微電影等介紹學校,之前就跟RubberBand拍MV,介紹心肺復蘇法。」

Eda終於從私底下偷拍,走上台上光明正大地拍,稱得上是電影路的開始。不管最後獲獎無數也好,寂寂無聞也好,她起碼都嘗試過、努力過,將來也不會有什麼後悔。記者問她會不會像父親那樣拍古裝武打片?她搖搖頭。

父親大都外表獨裁、內裏民主,「我知道他為我好,不希望我捱,這行又複雜,覺得不適合女孩。他眼裏我也已經長大,既然我那麼喜歡,也就不反對了。」從帶Eda入片場那刻起,父親恐怕已有心栽培這位長女。

 

 

黃懿德小檔案

出生地點:香港、身份:導演、流行音樂作曲人

學歷:加拿大多倫多約克大學藝術系畢業

主要作品:《差半步》、《媽媽和我的小事》

 

 

撰文:吳雄

[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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