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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8月4日

林艷虹 非凡女子

港產女高音劉卓昕 意國奪歌劇特別獎締造歷史

亞洲人在歐洲土地上表演歐洲藝術,需要付出更多努力。

最近揚威國際、奪得意大利奧爾維耶托第22屆國際歌劇演唱家大賽Gerhart Hauptmann Theater特別獎的香港女高音劉卓昕,談及參賽過程,不禁說:「比賽前本想縮沙,害怕一個人去意大利、一個人面對得不到獎的失落,心想我已經簽了唱片公司,為何要逼自己那麼辛苦?想過改機票。」

她慶幸自己沒因恐懼逃避,一個堅持讓她為音樂史寫下新一頁──東方人在西方歌劇主場勝出。賽後她獲邀10月赴德國跟指揮Jan Michael Horstmann及Neue Lausitzer Philharmonie樂團合作,演唱布拉姆斯的《德意志安魂曲》。

劉卓昕一年半前音樂碩士畢業後,決心專注音樂發展。這次比賽是她自行報名的,因為參賽前一星期她在倫敦演出,想到既然身在歐洲,不如順道參加比賽吸收經驗。

「我準備了5首不同風格的歌劇選段,初賽完畢當晚凌晨,主辦方秘書就發了一個全意大利文的電郵給我,表示評判看過我的CV,知道我唱過《德意志安魂曲》, 問我可否比賽中途加唱這首曲目的女高音獨唱部分。那不是一首大路歌,剛巧倫敦演唱完,有樂譜在身,於是我說好。」她坦言全靠用了Google Translate翻譯電郵內容,才得以成事。

事前她不知道有特別獎,以為只得冠亞季名次,翌日中午她演唱後,即獲評判賞識,得到10月於德國演出布拉姆斯《德意志安魂曲》的機會,讓她興奮不已。

她笑一笑說:「比賽有60多人參加,香港得我一個,其他人來自台灣、中國、俄羅斯、德國,甚至有我從未接觸過的以色列和埃及參賽者,雖然這兩個國家鄰近歐洲,但在當地,意大利歌劇或古典音樂是一種外來文化,和他們交流很有共鳴,因為大家都感到音樂在自己國家發展困難,學古典音樂的人愈來愈多,但演出機會不會突然增多,所以要在歐洲尋求機會。」

問她憑什麼取勝?她笑言沒有問評判,然後想一想說:「我屬於輕抒情花腔女高音,可能我把聲的質地適合宗教音樂、安魂曲。」

劉卓昕身形高挑,說話淡定,微笑時右邊臉頰有粒小酒窩,加上斯文的打扮,像個女主播,原來她曾夢想投身新聞傳播行業。「小時候喜歡唱歌,參與過合唱團,又喜愛看書和看報紙,覺得做大眾傳媒可以影響很多人。」

父母從事音樂教育,但給予她很大自由度,所以她遲遲未決定自己路向。「差不多20歲才決定讀音樂和開始學唱歌,對一個女高音來說是太遲起步,應該十三四歲起學習。我曾經埋怨家人做音樂但沒有逼子女走上音樂路,如果早些學,會少些挫折。但父母說,路是由自己尋找的,別指望太容易,有時兜路和挫折不是壞事。」

頭兩年挫折大

回想在演藝讀書頭兩年,她說充滿挫敗感。「唱歌是抽象的技術,不像學鋼琴和小提琴,可以實質地看到手指位置、用什麼力會發出什麼聲音。看着同學不停進步,自己卻沒有進步,又沒有人挑選我去演出,我想不通為何別人有機會但我無,究竟自己欠缺什麼?」

直至某天,有同學罵醒她:「我唔覺得你好鍾意唱歌,鍾意唱歌的人唔似你咁懶。你別再浪費時間,你的語言能力出色,不如你讀翻譯或做秘書。」

也許對方說得對,那時她是「一嚿雲」,沒有目標,但她不忿:「明明自己喜歡唱歌,於是想辦法令自己進步,剛巧學校安排我跟江樺老師,當我想發憤圖強的時候,遇到一個令我開竅的人,所以演藝第三至五年突然進步許多,自己變成更好奇的人。」

今天,她會用德語、意大利語和法語演唱歌劇,都是通過在演藝讀書時的必修科目學習的,但講到日常生活使用,她謙稱生疏。「沒有在那個語言環境生活,說得不流利。」她人生第一次公開演出是小學三年級,隨小學合唱團於香港文化中心表演。「學唱歌後第一次獨唱表演是在2007年大會堂音樂廳,那時的聲樂老師搞了一個學生音樂會,我好想唱,於是幫我挑選一首德語藝術歌曲來演唱,不經不覺已10年。」

上台前後落淚

她在台上有很多難忘回憶。「試過發燒和腸胃炎時唱,可能腎上腺素高,一興奮便沒事。」她也是個感性又易感動的人:「今年4月參與巴哈《聖約翰受難曲》大型宗教歌曲合唱,自己負責獨唱2個樂章,在樂隊和舞台之間等待上台的時候,專心地聽其他樂章,感動到喊。這是音樂感染力,最難是即刻收拾心情上台,一唱完又忍不住喊。」

至於第一次演唱《德意志安魂曲》是3年前在加拿大。「在我修讀演藝時,參加了香港電台節目《樂壇新秀》,加拿大華人電視台曾播放這個節目,知道香港有一班年輕音樂學生。那時爸爸有朋友是當地華人傳媒記者,當時我在多倫多參加一個暑期音樂課程,他經常帶我四圍逛,有天他告訴我有人想找我演出,於是促成第一次加拿大表演機會。」

《德意志安魂曲》是為了安慰失去親人的人而作,她表示自己演唱沒太大感覺,但作為聆聽者則非常感觸。「去年於香港藝術節聽到這首曲感動到哭,雖然以德文演唱,有些字不明白,但音樂本身很直接,能穿破語言障礙,直達人內心深處。」

她曾於不同歌劇中擔任主要角色,包括《仲夏夜之夢》的凱倫娜、《風流寡婦》的維蘭辛妮和《波佩阿的加冕》的愛神等,而她最想飾演的是莫扎特《魔笛》裏面Pamina角色。「本身喜歡莫扎特音樂,而Pamina是一個擁有高貴氣質,勇敢且遇到困難不易屈服的女人,我很欣賞。」

屬於處女座的她,力求完美,但發現追求完美只會更辛苦。「別想控制那麼多,只能控制自己努力可以做的事。除了了解自己優點缺點,不要花時間或心思去讓別人喜歡和認同自己,而是學習成為一個自己喜歡的自己,努力成為你想成為的人。」

為了演出,她會努力保養聲線,譬如演出前一晚要有足夠睡眠,飲很多暖水和暖茶,常備八仙果。本身不嗜煎炸和辛辣食物,但嗜甜,所以心愛的朱古力、雪糕和芝士蛋糕於演出前2天會禁食。

享受現時年紀

她既是表演者,也是聲樂老師,眼見現時香港學聲樂的人愈來愈多,很多人早就發現自己的音樂天分,可是在香港作全職音樂表演是難事。「香港職業歌劇團體得兩個:非凡美樂和香港歌劇團,演藝學院也有校內歌劇演出。然而一個歌劇10多個角色,發展機會和空間不大。香港所有東西愈來愈貴,(音樂演出)人工並不高,即使是學生時代,很多人要兼職賺學費,因為花太多時間賺錢,阻礙聲音發展和進步,是有點可惜。」

這次在國際歌劇演唱家大賽得獎屬意料之外,她希望更多人關注香港年輕音樂人的發展。「想大家知道香港也有許多土生土長的音樂人,不是外國月亮特別圓。」

劉卓昕2016年奪得第10屆日本橫濱國際音樂比賽聲樂組冠軍,因而認識唱片公司人員,今年簽約環球唱片,目前正計劃推出新碟,可能是本地首個女高音發行唱片,她不禁說:「參加意大利比賽或到倫敦表演,都是可想像的夢想,但簽約出碟是超出我原本夢想的範圍。」

活於29+1年齡交界,她坦言喜歡眼前的自己。「如果細10年8年,反而不喜歡,以前沒有方向感,現在更珍惜和享受這個年紀。暫時(音樂事業)剛起步,我要再努力,畢竟以表演作為職業的人不多,有些同學已結婚生子或在學校教書。女人30歲是否應該結婚生子?這可以是一個選擇,但女人不是只得一個選擇。」

 

 

劉卓昕小檔案

年齡:29歲

家庭狀況:父母及一弟

學歷:香港演藝學院聲樂及歌劇系學士、新英格蘭音樂學院碩士

獎項:第22屆「國際歌劇演唱家大賽」特別獎、2014年紐約大都會國際音樂節歌唱比賽第三名、2016年第十屆日本橫濱國際音樂比賽聲樂組冠軍等

 

場地:八一○四生活盒子

撰文:林艷虹

[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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