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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7月6日

卡夫卡 圈來圈去

城市風景 赤裸演繹

香港近年來各方面都有許多改變,人們的絕望無力感愈來愈重,似乎無論做什麼也難以回到那個充滿希望、集體認同強烈的年代。許多人都說要遠離這個城市,尋找更自由與幸福的彼岸,或許到達所謂的彼岸,便會發現有另一個彼岸在遠方。當困鎖感覺愈趨強烈,便愈需要好好思考四周還有什麼,值得自己去珍惜和守護。近年來有不少藝術家都一筆一畫仔細描繪城市的大小細節,發掘大街小巷的美,書寫對城市的情書,或許是在困頓中超脫的出路。

最近一眾不同年紀背景的畫家聯合舉辦《各自角》群展(至7月15日,安全口畫廊),雖然每人風格大相逕庭,但對城市卻有着同樣濃烈的感情,他們的畫作題材多是從日常生活而來,讓人重新看見生活中許多習以為常的風景與細節。

近年知名漫畫家楊學德轉向油畫創作,其作品讓人有會心微笑的妙趣。在平常不過的城市風景中,他總是以奇特想像將其轉變成魔幻寫實的異境,讓人感到既熟悉又陌生。這次他展出的是一系列在城市中進行公開性愛的繪畫,在人煙稠密的城市空間裏,性慾因為「土地問題」不斷壓縮消音,其過程就如香港日益縮小的自由,這一系列在大廈的夾縫中,在山林之間公開裸體擁抱和性交的景象,雖然在抽象的表達中化成形狀色塊,其對於掙脫壓迫的渴求仍非常強烈。

苟且偷歡

讓人印象深刻的是他其中一幅畫作《夜色》,畫面中光亮的城市正慢慢被黑暗淹沒,劃分成黑白兩色,在黑夜那頭,一對男女在昏黃的燈光下性交,漆黑海中卻只剩下街燈曖昧的倒映。整個城市都在追求積極向上的光明,惟有黑暗才能真正釋放一切,獲得自由,畫中的光亮城市猶如一個充滿威脅的龐然巨物,人們只能在其壓迫下苟延殘喘,苟且偷歡。

這次展覽中,也有一些楊學德嘗試的裸體畫作,畫面抽象簡潔,充滿悠閒的意趣;相對之下,倪鷺露的油畫都有類似的簡約處理,但風格則更為沉鬱,無論是瑟縮一角,彼此交錯,還是互相擁抱,畫面都以更陰沉的色彩和脆弱的線條包含着豐富的情緒,展現城市人無可外求的孤獨。

另一名漫畫及藝術家智海同樣以裸體介入城市風景畫中,全身赤裸的女子站在高樓上、在無車的獅子山下隧道旁,如鬼魅般游移,相比之下,畫面的無奈感更濃重,不似楊學德以微小力量挑戰龐大空間的激烈,然而當中的溫柔仍有同樣強烈的力量。他一系列描畫高樓大廈被竹棚網紗包圍的鉛筆畫,筆觸輕柔,把城市永遠定格在未完成的那一瞬間,流露淡淡的哀愁。在這個建築及風景都不斷劇烈改變的年代,拆卸重建到處上演,有多少人情記憶因此而泯滅,歷史與身份無所依據。把城市風景永遠停留在過渡的瞬間,或許是最好的事情。港人多年來都有居住在「借來的空間」感受,空間過渡的性質,或許也是城市身份的隱喻。

微妙呼應

年輕畫家羅巧彤同樣以鉛筆作畫,但她關注的更多是日常風景中那些被忽略的空間,她描繪出多個擁有模糊窗戶風景的更亭,四周被各種植物包圍,為代表權力的冷硬建築注入人情洋溢的意趣。

周紫羚的油畫同樣以城市平凡風光為題, 卻從另一個角度探索生命與城市冷硬空間的關係,例如把裸露小腿與腳的畫作與公園中被石屎地限制生長的樹木風景並列;而雞蛋花樹的畫作被放在窗前,與窗後被圍困的城市植物也有微妙呼應,雖然畫作看似平常,但並列之下創造的語境,也讓觀眾想到城市人生存空間的問題。

撰文:卡夫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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