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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6月22日

默泉 藝文評論

閉上眼找真的賴杜洛域奇

前陣子,偶然讀到台灣作家呂正惠的《CD流浪記》。他在書中真誠表白:有些CD買回家,純粹只為欣賞封套上的美麗臉龐。這確是令人忍俊不禁又十分慨嘆的「懺悔」。書出版於九十年代,令作者着迷的臉是Mullova和Mutter。20年過去,古典音樂講究「包裝」的風氣更甚於昔。先以標奇立異外表吸引觀眾再展示一身好武功已非新鮮事,就像最近來港的小提琴家賴杜洛域奇(Nemanja Radulović)。

三十出頭的賴杜洛域奇生於塞爾維亞,曾於貝爾格萊德和巴黎學習音樂,2006年因替Maxim Vengerov場而揚名。一頭蓬鬆鬈曲長髮和歌德式衣着(黑皮褲配黑長筒皮靴)是其標記,這次香港的獨奏debut,主辦方亦以「rockstar violinist」之名作招徠。但這位外形前衞的小提琴家絕非故弄玄虛、沒有內涵之輩。其音色醇厚,音量起伏極大,樂句飽含情感,不像某些偏好炫技的小提琴家般,非常乾淨卻欠音樂感。

上半場第一首是巴赫的Chaconne,也是全晚我最期待的演出。原為《第二號無伴奏小提琴組曲》尾樂章的Chaconne,由4小節主題句和30個變奏組成,其情感之蒼涼,韻味之悠長,幾乎把整個世界的愁緒都囊括了。去年在澳門聽過陳銳拉奏此曲,可惜樂句頗為斷裂,因此頗想一聽來自南歐的賴杜洛域奇如何詮釋巴赫的愁。

內斂情深

所有技術性挑戰都難不到他,double stops及用快速琶音拉奏的multiple stops順滑流暢。雖然選取了較一般為快的速度,頭幾段變奏的標誌性32分音符亦拉得有點促,但憂傷情感掌握得很好。賴杜洛域奇處理多重聲部的能力尤佳,橫向(多條旋律線)與縱向(和弦的推進)皆能兼顧,一氣呵成。

我閉目傾聽,只覺皮褲皮靴與飄飄長髮通通退走,眼前是一飽經風霜、內斂情深的中年人。或許這才是真正的賴杜洛域奇?忽然記得他的個人網站有這句說話:「Over the last few years I have lost nine very close people, including my mother and my sister in one year. That gives you emotions that you can express with the instruments and the music.」

巴赫之後,是葛利格、浦羅哥菲夫和維尼奧夫斯基的作品,由法國女鋼琴家Laure Favre-Kahn伴奏,2人默契甚佳。維尼奧夫斯基的Variations on an Original Theme, Op. 15尤其動聽。樂曲甫開始的2組double stops,無疑借用了巴赫Chaconne開端。作品充分運用小提琴變化多端的音色,4段變奏挑戰4種不同技巧,對賴杜洛域奇來說簡直輕而易舉。第一首安歌曲Csárdás的速度之快,如狂風吹飛絮,觀眾皆興奮之極。

當晚唯一的疙瘩反而是回輸聲(feedback)。演奏Chaconne時至少聽到2次高音回輸聲,不禁懷疑:是否用了擴音器?但無論如何,好就是好,倒和擴音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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