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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月19日

高潔 花都拈花

飛瀑爭喧山不靜

台灣有大攝影家叫「郎靜山」。水墨畫風格山水攝影,果真饒富中國傳統審美意趣:「山靜似太古。」

崇尚「靜山」之郎,偶爾來到法國西南比利牛斯山脈。和沙龍作品上的黃山一樣,倏忽之間,煙吐雲湧;車子盤旋二三千公尺峰巒間,同樣會陷雲海。不同者是,雪峰積雪往往帶紅,髒相——是風暴隔海颳來的撒哈拉沙漠沙粒。而山,全然不「靜」哦,非但不夠靜到「獨坐幽篁裏,彈琴復長嘯」,而且千岩萬壑,飛瀑爭流。

太古創世以來,地殼變動出這片西歐冰川古林。疊嶂雲移,幽溪鹿躍。瀑布清泉,潺潺、哇啦、濺逆、激撞、咆吼、轟鳴,不知歷經幾多甲子矣。

常旅行的人,賞遍了尼加拉瓜大瀑布、貴州黃果樹大瀑布。亞得利亞海遊輪,把遊客帶到了克羅地亞蘊藏的翠谷瀑群。比利牛斯山脈以東一帶,卻不以倒海排山水簾洞取勝。尤其是在嚴冬。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為世界遺產的「卡瓦爾尼冰斗」(Cirque de Gavarnie),天然凹形古劇場,「山凍不流雲」。要待春夏雪融,滿峰滿壁大小瀑布,方能活潑爭喧。去年11月至今未降雨,水並不充沛吶。

第一道印象至深的瀑布,在車子開往拿破崙三世橋途中,只見一匹白練不闊不窄、柔潤奶白;不慌不忙、岩樹間婀娜而下。全車法國俄國銀髮族,就三個人懂中文。女友與我,不約而同,喜悅歡呼:原來古詩形容「白練」是真的!

小時候國文讀《老殘遊記》:「家家泉水,戶戶楊柳。」嚮往了幾十載,始終無緣山東濟南城。這回登山瞻仰隱士小教堂,步行穿過Luz Saint-Sauveur小村。咳,人家才真是戶戶門前喧流水,村心大小浣衣槽,露天的、有蓋的。出了通衢大街,局面為之開揚宏壯。萬千瀑布流泉,聚滙成河,白浪驚濤,擊石崩雲,穿過聖誕新年人人趕買生蠔的街鎮。吵!吵得人真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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