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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6月4日

鮑樊振 教育講論

再談漢語的靈魂

漢語乃屬有聲調的語言,而該聲調恰好亦即其靈魂。國語(普通話)如是,粵語如是,其他方言亦如是。關於這一點,筆者曾於本欄為文,分別在理論上和實踐上予以基本闡明。

普粵語音,有時差別較大,但同時可發現二者相通而同調(而且均為陰平調最高),這是為何?答曰:皆屬漢語,手足一家親,血緣關係濃!漢語聲調之美,本該好好認識,可惜香港中小學課程卻嚴重忽略之。

港人說得最多的是粵語,而學得最多的乃國語及英語,但英語屬外語,本文暫不討論。

先試讀下列四組四字語句:春天花開(陰平)、和平人民(陽平)、港島美景(上聲)、慶賀聖誕(去聲)。若把上述的「慶賀」改「慶祝」或「慶賀聖誕」改為「聖誕快樂」,同為寓意吉祥,而且在國語仍為去聲,又如何?君言不謬,但在粵語,祝、樂二字均為入聲。

蓋因古漢語有入聲,要讀唐詩宋詞,你如跨不過這個「坎」,在音韻上就入不了門。例如:「青山橫北廓(平平平仄仄),白水繞東城(仄仄仄平平)。」其中廓字在國語陰平——平,到粵語就仄了,因為是入聲。國語為何沒入聲?乃因入派三入聲。即其「戶口」被取消,有關的「人員」(字)分別進到平上去了。

何謂「入聲」?

入聲究竟是什麼?港人常問:「點解唔出聲?」——由口出聲說話。這是出聲;而入聲呢,相反,似乎字音由外部入口,並立即又把它入口而吃掉,故而入聲「短促急收藏」也!入聲字雖僅約一成;比起「出聲」來,雖不能「平起平坐」,但也不能不理,在文白異讀領域,入聲字佔了一大半,非入聲字反而很少。

說到這裏,可能部分讀者已經有點疑惑了,聲調?平仄?怎麼自己好像沒有印象,中學時有學過嗎?

筆者舉出如此多例子,正正就是要指出,香港中小學校對語文及聲調的教育並不重視,導致大部分的學生對聲調的認識嚴重不足。大家也許又會問,入聲既然如此有用,學校為何不教?

其實,香港中學的課程綱領內,有要求教師在教授詩詞課時,要教授聲調及平仄。但一般學校在初中時,老師只會提及中文是有聲調及平仄,通常留至高中時才深入介紹。

但高中時所謂的「深入介紹」,往往也只有5至10分鐘,一般教授詩詞的課堂只只用三四堂,但老師要教授作者生平、詩意、典故、寫作技巧等等,講說聲調的時間有限,學生還未及記下,已經教完。

除非學生本身對中文有濃厚的學習興趣,否則根本不會有印象。一旦錯過了這個學習機會,除非學生日後在專上教育裏主修中文或有關科目,否則將不會再接觸聲調或平仄的教育了。

所以,教育部門應改善之,學校亦應增加有關的教學時間,最好在小學起已讓學生知道何謂聲調,在高小甚至初中時,便開始教授;而另一方面我們民間亦要「自力更生」,好好練習。

以粵語讀唐詩特別動聽,正因為粵語有聲調,若不懂聲調(特別是入聲),就不能理解這個原因了。例如在「欲窮千里目(平平平仄仄),更上一層樓(仄仄仄平平)。」此處的「一」字,國語是平聲,詩裏是入聲,仄也。「一」字並不是很淺啊!而這一層樓上得好,當然上得也不容易啊。

再說外江人要學詩詞學對聯,更非懂入聲不可;在港生活,要粵語學得好些,進行普粵對比都要懂入聲,因入聲是粵語的一個亮點,同時也是一個難點。

國語並無合口音(唯一例外是一個語氣詞呣(M音)),粵語的特點是有兩類合口(音)字。第一類是含有鼻韻母M,第二類是韻尾為P的入聲字。由於這兩類字合口字,必將有助於我們對其分辨和發音。

聲調是漢語靈魂,卻愈來愈少人知道自己有這樣美麗的靈魂,實在太可惜了!

撰文:鮑懋振

香港大學專業進修學院普通話導師、香港中國語文學會基本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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