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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5月21日

凡子 藝術拾趣

維米爾:綢緞上繪出神的光

皮特.韋伯(Peter Webber)導演的電影《戴珍珠耳環的少女》(Girl with a Pearl Earring,又譯《畫意私情》)令人迷失在他精妙的色彩感覺裏。

從未有一個電影着力表現過這麼多的光:陽光、月光、燭光;一盞燈光、數盞燈光;室內的光、屋外的光;側光、頂光和逆光。只有我們熟悉的電燈沒有描述,幾百年前的1665年,還沒有發明電,導演要尊重歷史,不能憑空描述它。

華麗潔淨

人物在光影裏穿梭,對我們講述了這樣一個故事:一個鄉下的少女因家道中落到城裏當女傭,男主人恰好是荷蘭藝術家約翰內斯.維米爾(Johannes Vermeer,1632至1675年)。

這個略顯憂鬱的藝術家和他神經質的妻子,一堆孩子和岳母,構成了電影的主要人物。少女在這個陌生的人家,和另一個女傭包攬所有家務,同時負責清潔維米爾的畫室,那是一個神秘、不輕易讓人進入的藝術殿堂,電影的敍事正是從這個畫室展開。

電影的故事講得平凡,鏡頭卻拍得華麗又潔淨,令人驚嘆導演本人也該是一個藝術家,因為電影裏的所有角色,幾乎完全照維米爾留存至今的油畫中的人物來挑選,人人都像畫裏走出來的人。

或者說,是維米爾畫中的人,活在韋伯的電影裏了。

這畫中的每一個人,其皮膚、眼睛及衣服都有出類拔萃的質感,彷彿剛從牛乳中洗出來,新鮮飽滿,幾近半透明。

鏡頭裏的一件首飾、一縷髮絲、一塊皺褶的布匹,都有層次上的豐富,每一個鏡頭在寸寸推進間,都可當它是一幅油畫。

一般說來,油畫肯定是在畫布上完成的。畫布隱藏在顏料的後面,共同構成油畫的特質,養成我們熟悉的視覺經驗。

然而韋伯的《戴珍珠耳環的少女》,拍得竟如同在綢緞上畫出來的油畫一樣,彷彿神的光,一直照耀着韋伯講述的這個故事,只能這樣形容鏡頭呈現出的那種張力和華麗了。

樸素繆斯

少女與維米爾朝夕相處,開始學着給畫家製作顏料,激發出對繪畫的天賦感覺。而維米爾曖昧的眼光,始終追隨着少女的身影,令少女對他暗生情愫。

基於情感也基於畫商的要求,有天維米爾終於要畫美麗的傭人,讓她戴上了女主人的珍珠耳環。無論是繪畫本身,還是被覺察的情感,這當然是不允許的。

藝術是有產階級的奢侈品,不可能與無產階級有關,何況維米爾還對妻子說,他不畫她,是因為她不懂藝術。於是美麗的女傭在女主人歇斯底里的痛哭吼叫聲中,只好滾得愈遠愈好了。

好在在她滾遠之前,維米爾的畫作已經完成,不然我們今天將看不到這幅世界名作,也看不到韋伯的電影了。

這出自維米爾之手的額纏湛藍頭布、眼神明亮、嘴唇半啟的無辜少女,這沐浴着藝術之光的樸素繆斯,如一首動聽的歌一樣,幾百年來不知被多少人留意過、吟唱過。

現在,韋伯以高超的技巧與敍事,再一次對它回眸吟唱,把一幅平面的畫,吟成了一個立體的故事,讓我們也沐浴了維米爾的光,神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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