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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5月13日

吳雄 非凡學子

學界「張無忌」 中五生洪達鏗愛書愛港

他小學時代像楊過,覺得全世界都欠了自己,甚至舉起凳子向老師,險些鬧出大頭佛;中學時代變成張無忌,在伯樂幫助下迅速成長,當選香港傑出學生。他就是何明華會督銀禧中學的洪達鏗,一個從小埋首書堆,希望將來成為哲學家的中五學生。

不少中老年人對香港的前景感到悲觀,洪達鏗卻自覺「比初中時樂觀得多,因為高中讀過香港史更了解這個多元化城市,為它的吸納能力感動」。

談到香港的未來,他相當樂觀:「香港人慢慢從移民心態變得更愛這個地方,我會說它是很微弱的火光,但只要捉住它,香港再亂也有希望。」

洪達鏗小學時已是華德學校上午校的「名人」,他謙稱出名不是因為成績好,而是脾氣實在差,經常是老師們的頂心杉。「我不是一般頑皮,而是喜歡與老師拗頸,特別是宗教課等,我喜歡反駁、爭辯。如果覺得老師對我不公,或迴避問題,就容易激動。」他描述的自己與眼前的他截然不同。

「我指的激動很不一般,有一次最危險,我說着說着竟然舉起凳子,作勢要擲過去,幸好沒有,不然大件事。整個小學都是這樣的脾氣。」如此衝動固然與性格有關,但也與他太投入文學世界有關。他在小學已經是數學比賽的長勝將軍,作文也獲獎無數,是文理雙全的學生。

他上幼稚園就愛看書,第一本書是講述中國歷史人物的書,最着迷的是爺爺留下來的《三國演義》,「我常幻想成為趙雲,他很吸引我。」常山趙子龍渾身是膽,洪達鏗則是滿腦是書,跟爸爸赴宴不背青虹劍,書籍卻是隨身攜帶。書卷氣這一點,跟眼前的他倒是很配。

「我一日到黑都沉醉在書本的世界,想像書裏的人物、事跡等等。所以,我一直就沒有朋友,不像其他小孩子去公園玩,當時我覺得那樣很無聊,但如今回想那些其實很珍貴。」訪問前公關人員特意備茶,並提醒記者:「跟他訪問要多喝茶。」意思是他口水多過茶,這與洪達鏗小時候的性格,又是大大不同。

孤獨精蛻變

轉捩點是在中二,教中文的鄭老師改變了他。「一次幫她拍攝有關中文短講的片,我拍完一聲不響就開門而去,她覺得這個同學怎麼那麼奇怪?好像不太能跟別人相處。」他中一二還保留小學的脾氣,只是礙於陌生環境有所收斂。鄭老師從他的作文覺得他是可造之材,於是給他不同的發揮機會。

鄭老師後來推薦他參加中國語文菁英比賽,最後他和同學們一起得獎。其中拍短片的部分,他和同學拍得很開心,「大家扮演大俠等,雖然影片拍得一般,但我們慢慢成為好朋友,他們是我人生中第一班親密朋友。」鄭老師一直到中五都教他中文,在不同活動讓他發揮深厚的中文內功。

「從搞讀書周、漂書會、擔任閱讀計劃主席,到今學年一圓成為學生會會長的夢想。這些都是我初中時覺得不可能的事情,我自覺沒有朋友,也不會做事,但中學生活令我具備不同能力,父母也說我中二後變化很大。」他一口氣說。

洪同學除了愛《三國演義》、金庸,還喜歡沈從文。沈從文經歷過文革洗禮,28年前臨終前說過:「我對這個世界沒有什麼好說的。」記者很好奇這位第31屆香港傑出學生獎得主,也得過中國中學生作文大賽一等獎的高中生,對目前山雨欲來風滿樓的香港,又有什麼獨特的看法?

他喝口茶潤潤喉嚨說:「我比中一至中三時多一點樂觀,那是因為中五讀香港歷史,發現這城市不是文化沙漠,她的魅力在於對不同文化有很強的吸納力。只要你讀完歷史再走在街頭,你會很感動的,在很小的城市裏彷彿可看到全世界。」誠然,香港最重要的從來不是背靠什麼,而是面向全世界,這是國際城市應有的胸襟。

這兩年愛香港的文化冒起,令洪達鏗更充滿希望。「現在開始有愛自己地方的意識,你可以說是本土意識,或什麼都好。你看到我們漸漸從移民心態,轉移到真的愛這個地方。這個意識陪伴香港走過許多風雨。你可以說它是很微弱的火光,但香港再亂,只要捉住這點,就會有希望。不管什麼政治立場,愛香港都是港人最可貴的地方。」

從反國教開始,香港的中學生也走上街頭,在社會運動扮演更重要的角色。洪達鏗很欣賞同學的熱情,「中國人社會,甚至台灣、香港也一樣,很多人有被動的意識,所以這樣的社會有這樣的學生出來發聲是很難能可貴的事情。也許像香港眾志的成員,他們在籌辦的過程有很多不足之處,但他們的熱情比什麼都重要,有熱情就可以帶來更美好的未來。」

改掉臭脾氣

社會確應該重新看待中學生,不要動輒插手他們的夢想。「今天的中學生有更多體驗,是以前學生所沒有的。我們這一代也許比較自我中心,很容易進入自己的世界,比以前的學生沒那麼為人設想。但我們有一樣很好的東西:擁有自己的夢想,以及肯去實現自己的夢想,我覺得這個很珍貴。」新一代就應該站在上一代的肩膀上看世界、看人生,如果我們要求他們像自己一樣看事情,又怎能帶來更新、更遠的視野?

比如《十年》這套電影就很能反映兩代人價值觀的不同。在洪達鏗看來,一碗雲吞麵可以比高級餐廳的食物更珍貴。他認真地說:「我覺得最佳電影,除了看電影內涵,還要看電影出來後,人們如何詮釋它。《十年》引起一連串討論,大家用意見建立一些對香港未來的共同想像,光這一點就值得拿獎(金像獎最佳電影獎)啦!」

洪達鏗走出孤獨的自我世界,踏上學生領袖的新世界, 他又怎麼看傑出學生?「我拿香港傑出學生獎時,在文章中寫過:傑出不是你現在有多少、會多少,而是你將來能吸收多少。」一個城市、國家要強大、繁榮,正正在於她對世界的吸收能力,就像張無忌的乾坤大挪移,吸收對手的內力反擊對方。

「一個人如何看世界很重要,眼光夠闊、胸襟夠廣,就能不帶偏見,看到不同的東西和角度。這個不但能用在對待知識上,還能控制自己的脾氣。在發脾氣前幾秒要想一想,發脾氣對別人有何影響?會帶來什麼效果?這是我看書和這幾年經歷所得到最重要的啟發。」如何控制好脾氣,看來鄭老師費過不少唇舌。

記者要他選一個歷史或小說人物代表自己,他想了一陣子才說:「小學時代的我像楊過,覺得全世界都欠了自己。從整個成長經歷看,我覺得可能更像張無忌。我和他都很幸運,他學會九陽神功等,又做到明教教主,差點就一統天下。我一路以來也有意外收穫,慢慢捉住每一個機會,從少不更事、脾氣很大變成會處事,最重要是學會如何做一個領袖。」

他會不會是香港的張無忌?但張無忌又治得了香港嗎?

撰文:吳雄

[email protected]

攝影:陳縱宇

部分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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