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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10月26日

劉偉霖 如是樂

德國版世代之爭

指揮Adrian Boult覺得華格納歌劇應該分兩晚看,不然就太累人了。巴倫邦於柏林國立歌劇院的《名歌手》新製作的首演,就是分開兩天演出,10月3日晚演頭兩幕,10月4日中午演第三幕。巴倫邦說有這樣安排,是因為他一直都想以「實時」演出這個長兩天的故事。但更多人相信他是「等埋首相」默克爾在10月3日德國統一紀念日完成公開活動後到來觀賞,不過首相最終都沒有來。

其餘場數都是一晚演完,包括筆者所看的10月15日。還未開場,導演Andrea Moses便有搞作,合唱及名歌手若無其事地從觀眾席左右側走上舞台,就像平時在教堂碰見老朋友般寒暄。劇院播出「請關掉手機」的手機鈴聲時,名歌手Kortner作狀是他的手機響了,被其他名歌手責難。為什麼會知道是Kortner呢,此劇的名歌手除了Sachs、Pogner及Beckmesser以外,其餘都是面目模糊,導演想打破這慣例,為其餘的名歌手安排鮮明的形象,Kortner穿上全套白色的西裝,一副財大氣粗的模樣。

配角的名歌手通常由資歷淺的歌手演唱,但這次以老帶嫰,有5個都是已退休或半退休的著名歌手,包括Siegfried Jerusalem、Reiner Goldberg、Olaf Bar、Graham Clark,還有91歲的Franz Mazura。Jerusalem穿紅褲,Goldberg戴頭巾,形象都很易認,擅長Mime的性格男高音Graham Clark寶刀未老,在最吵的群眾場面依舊一聲獨秀。Franz Mazura即使以手杖記認,仍健步如飛,雖然不算能唱,但導演安排了幾個笑料給他,讓他在第三幕成為焦點。

穿上西裝做大人

現化版的《名歌手》不算少見,但Moses的處理仍見新意。第一幕有一塊紙板印滿了名歌手的名字,它們都像商標。換句話說,中世紀的工匠來到現代,都化成工業家。第一幕後半,教堂的窗戶打開了,見到一個巨型的商標在轉動,導演刻意不讓觀眾看到整個商標,但都夠看到是平治的標誌。學徒們都穿上一式一樣的套裝,在今天的企業文化,最低級的職員才會這樣穿。

Beckmesser在原劇中是市政府書記,職業和其餘名歌手不同,這個製作他在造型也有微妙的分別,他並非老闆階級,而是舊德國電影常見到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聽話高層。加上大部分名歌手由真正的老人飾演,導演用原來的故事刻畫出現代的企業文化。Walther反抗工業家的規矩,唱贏奸狡高層,令人有德國經濟要打破被財閥掌控的解讀。Walther起初以電單車手的形象出場,第三幕他還是乖乖地穿上西裝,可說是叛逆青年接受世俗的規矩。Sachs不像其他名歌手西裝筆挺,恤衫沒有放進褲頭,而且啟首的教堂場面他不在場,更顯得他和其他名歌手保持距離。

5年前曾在柏林德國歌劇院看過Klaus Florin Vogt唱Walther,這次再由他飾演此角,力量不減,但他甜到漏的音色今天聽來粗了一點。Wolfgang Koch的Sachs卻太令人聯想到佛旦,去年在拜萊特看的《指環》的佛旦便是他,聲線有點奸,語調亦傾向決斷,絕對不是一個仁慈的伯伯。

樂隊乃感情中心

真正的主角非樂隊莫屬,雖然不是第一次去席勒劇院,但今次才發覺此場地能把樂隊的聲音放大,比起樂隊池很淺、於是樂隊很大聲的維也納國立歌劇院還要飽滿。巴倫邦在第一幕前奏曲已能帶出宏大的氣氛,在音樂廳聽此前奏曲偶爾會覺得太凌亂,指揮需要避免太激昂的演奏。但巴倫邦投入巨大能量,表面上任由樂隊不同聲部各自為政,實際上它們並行不悖,管弦色彩活靈活現。

《名歌手》被視為華格納在《崔斯坦》以後,音樂語言上的倒退,此劇的樂隊部分經常被忽視,除了純音樂的第一及第三幕前奏曲。但巴倫邦證明了《名歌手》的樂隊並不是純伴奏,還有很多色彩有待發掘,指揮要像指揮歌手般讓不同樂器好好呼吸及歌唱。對於筆者來說,真正的高潮並不是在結尾,而是在第三幕頭半的尾聲,Sachs、Walther及Eva的三重唱,三人的感情矛盾不僅在他們的口中,更濃烈的感情在樂隊之內。巴倫邦令這段的三重唱的感情激盪,更勝於理察史特勞斯《玫瑰騎士》的結尾三重唱。問題是,當國立歌劇院完成維修,劇團回家以後,席勒劇院的美妙管弦音響會否成為絕響?

撰文:劉偉霖

逢周一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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