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8月25日
半藤一利的《日本最漫長的一天》(下稱《日本》)的「決定版」剛剛推出了一個精美的台版中譯,最叫我詫異的是書中竟有類近小說般的心理描寫,巨細無遺地重組了1945年8月14日正午至翌日正午,即二戰時日本正式投降的日子,在日本最高軍政機關裏曲折複雜的角力、商議與決斷。
半藤一利做了極多的訪問,反覆推敲受訪者的觀點與可信性,再清楚地梳理;作為一份考據歷史的文獻,《日本》不但有非常高的參考價值,而且一般讀者也會被箇中歷史的細節吸引。但此書並不止是一份羅列研究所得的歷史報告。行文之中,半藤一利大膽地加入了不少略帶色彩的描述,試圖去更生動地勾勒出每個人物的想法與內心。
所以在書中會看到這種文字:「天皇抬起頭來,若有所思地望着遠方……入江侍從就像受到責備,深深低着頭,心裏一陣難受」、「看到海相疲憊不堪的樣子,川本秘書官心痛不已,幾乎看不下去了。」這種在歷史研究中有限度地滲入主觀描繪的筆法,是《日本》最特別、最教人讀得津津有味的地方。
兩個版本
書本裏出場的人物眾多,關係錯綜複雜,但由於文字創作的便利,作者可以自由地插入不同的潤色辭句、旁述、評議等等。
半藤一利呈現到不同崗位的人物各自的考量與心思,讓讀者看到他們對影響日本命運的「終戰」決定各有迥異態度立場,這是原書的一大優點。
雖然有傑出的原作在前,但要改編成電影版實在非常困難。此書曾改編過兩次,第一次是1967年由東寶拍攝的版本,當時幕前幕後皆有鼎盛陣容:岡本喜八導演、橋本忍編劇、三船敏郎、笠智眾、小林桂樹等演出、仲代達矢旁述。第二次改編則是現在原田真人編導的版本。
要改編《日本》成為故事長片,其中一個大難題就是為電影找一個重心。書本的發展按時序而行,沒有一個明確的「主角」,或者說在不同的時段裏就有不同的角色走到最前擔當主角。
但這種做法在一齣兩小時多的電影裏基本上是不可行的。兩部改編採用的方法都是以陸相阿南惟幾作重心,但問題是,到了故事後段(年輕陸軍將士深夜策反的時候),阿南惟幾一角便不得不在若干程度上靠邊站,他已變成一個被動、對主線事件沒有影響的人物。
在新版《日本》裏,原田真人其實添加了不少對阿南惟幾的描寫,令他更能承擔起電影的重心。特別是阿南惟幾私人的一面,例如寫他為女兒籌措婚事、天皇私下對他的問候、以至他的妻子由郊外跋涉回家告訴他兒子臨終的情形的段落,這些都能令觀眾對阿南惟幾的認識不止停留在史實的層面。
舊版《日本》給我的感覺是一個忠實但沒有任何電影上的趣味的改編(岡本喜八好像對這個素材毫無興趣似的,他一向厲害奔放的構圖在這裏完全消失了),相比之下,原田真人卻能放手加入少許自己的創作與再想像,令戲中的阿南惟幾更為立體。新版的一眾演員也令人滿意,除了造型貼近真人原型之外(這裏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役所廣司飾演的阿南惟幾與原型最不接近,新版阿南的造型多半是參考舊版三船敏郎飾的阿南惟幾) ,大部分主要演員—如演進退維艱的昭和天皇的本木雅弘、演慢條斯理但能洞悉全局的鈴木總理的山崎努──都能恰當地表現到角色的神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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