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7月16日
這晚,我收了一個病人。她因為宮外孕,需要接受手術。對一個女人來說,剛剛滿懷受孕的喜悅,轉眼又要接受失望,還要加上在夜深人靜,面對陌生又冰冷的手術室,驚懼之感,可想而知。
年輕的她被病房護士送進來時,握着對方的手,緊緊不放。我微笑:「要不要一張暖被?」她點頭。我幫她蓋好,輕輕問:「第一次做手術?很緊張吧。」她點頭,嗯了一聲。我按既定程序,問她名字問她禁食時間,她都只是害怕地看着我,喉嚨發出嗯一聲,沒有回答片語。看她的名字拼音,猜她不是本地人,問旁邊的病房護士:「是內地出生?可聽得懂廣東話?」病房護士回答:「她說普通話,我一直和她用廣東話溝通,沒問題。」
我用普通話問病人:「你聽得明白?」她終於開始第一句說話:「我來港工作很多年,但一直住深圳,廣東話不會說,會聽。」我輕輕拍她肩膀:「告訴你,一會兒做完手術,我們會叫醒你。如果用普通話叫你,好不好?」話未說完,病房護士插話:「她聽懂廣東話的……」病人馬上說:「可不可以用普通話叫我?」
手術剛甦醒時,病人仍然乍醒猶睡,如果用對方的母語,一定聽得更清楚;我答應她。這時,她開始訴說對懷孕的盼望,又告訴我平日工作太忙。漸漸,她雙眉開始放鬆,我叫人帶她進手術室。她馬上問:「可不可陪我進去?一直在那裏。」當然可以。
從她當初迴避我目光,到後來的依賴,前後只是10分鐘。信任,可以很簡單地發生。人人都說,爭取信任,先由溝通開始。我認為,良好溝通,先由同一「語言」開始;包括方言,包括用語,也包括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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