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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6月12日

潘天惠 居港異鄉人

尼日利亞小超霸鷹:感覺不到歧視

尼日利亞足球隊是非洲傳統勁旅,綽號「超霸鷹」(Super Eagles),煞是威武。隨家人來港6年的尼日利亞小鷹Ogwu Ekenedilichukwu Benedict(簡稱Ben),夢想成為職業足球員,衝出香港,翱翔世界。

「除了生活習慣之外,我不覺得自己和香港人有什麼不同。」拿着香港身份證的Ben,世界很單純,坦言多年來只曾在球場內嘗過「短暫歧視」,其餘時間與任何人都能融洽共處。

「Ben為人樂天,總愛搞鬼,在陣中的另一個角色是負責搞笑。」老師一語道破「世界沒有歧視」的秘密。原來,一雙小鷹眼鳥瞰大世界,感受好與壞,只在乎你從哪一角度出發。

「我在5歲的時候就夢想成為足球員,有時發夢也會夢到長大後依靠踢波為生,爸爸也喜歡足球,他沒有左右我的決定,但會鼓勵我向夢想前進。」今年14歲的Ben在地利亞修女紀念學校(協和)就讀中二,沒有放過任何一個機會,於是報名參與安聯少年足球營選拔賽,小試牛刀。

選拔賽於6月21日及28日進行,與歐洲冠軍拜仁慕尼黑合作,每年邀請全球30個國家或地區14至16歲的青少年前往德國接受免費特訓,與球星零距離接觸。選拔賽名額有限,每個國家或地區僅可派出一男一女受訓。學校執教體育的溫華偉老師獲悉有關活動後,決定推薦全隊技術最好的3名球員出賽,來自足球狂熱國家尼日利亞的Ben就是其一。

Ben只是外人對他的稱呼,家人通常叫Ekene,全名Ekenedilichukwu的意思是God's giving,意味深長。「我們舉家來港6年,爸爸媽媽打算在港定居,落地生根,沒計劃過回國或轉到其他地方發展。」

「尼日利亞之前打仗,雖然戰爭現已結束,但父母不想回去,覺得國家很沒安全感,3名姐姐和哥哥長大了,能照顧自己,他們偶爾會回去探親。」Ben來港後未嘗回國,坦言有時會掛念當地的朋友和親戚,但深信父母用心良苦。

Ben笑容燦爛,平易近人,寒暄兩三句便放下戒心,無所不談。「以前我常常會同哥哥一起踢波,但他現在升上(本地)大學,功課繁忙,一起玩耍的機會不多,以前在尼日利亞的課餘時間,多數會在街上踢,不像香港一定要在球場內踢波,但當時年紀還小,記憶愈來愈模糊了。」

曾為12碼宴客痛哭

記者跟Ben大談波經,發現他與一般港青無異,最初同樣被英超吸引。「早期我常常看曼聯、車路士的比賽,慢慢就喜歡足球,桑馬達、朗尼、杜奧巴、迪亞高哥斯達、施治、伊雲洛域、奧斯卡杜斯山度士、夏薩特……」他一口氣說出多個球員名字,如不是記者打斷,他可以完整說出兩隊人名。

「超霸鷹」史上3次成為非洲國家盃盟主,5次躋身世界盃決賽周,自從上世紀九十年代起,出產的球星多不勝數,足球可能早已存在國民的血液之中。球迷總愛講波,Ben一談波經顯得眉飛色舞:「我最喜歡的球隊就是曼聯,最喜歡的球星是英格蘭隊長朗尼,如果只能選尼日利亞球員,我會選擇奧高查,他的腳法神乎其技,令人嘆為觀止。」屈指一算,前尼日利亞攻擊中場奧高查早於2006年離開頂級賽事,2011年正式掛靴,其巔峰時期Ben應該還在幼稚園,相信這就是網絡世界的威力,把不同的時空緊扣一起。

升上中學之後,Ben順利入選校隊,成為陣中主力,順風順水,難怪對個人的足球功夫甚具自信,更帶點自負。「通常校隊是面對本地球員,我覺得比較容易應付,但足球是團隊運動,每一個人都要努力,整體表現出色才能贏波。我從來不覺得訓練是苦差,當你愛上足球,便會自自然然付出努力,如果你要成為好球員,就要勤力地訓練,爭取教練的信任,爭取每個機會。」Ben望向遠處正在射門的隊友。

訪問前,記者聽說Ben能操流利廣東話,以為中英對話的比例是八對二,豈料真正訪問時,他聽與講都有點困難,中英比例是二對八,幸好足球是世界語言。「校隊主要是由少數族裔組成,有時我們未必能夠完全聽得明對手的說話,但當我們來到球場,只要一起比賽,就可用身體語言溝通,大家沒有任何阻隔。最令我享受足球的原因是,全隊在綠茵場上馳騁,一起奮鬥,並肩作戰,全部人向着一個目標前進。」

「你在球場上從來沒遇到挫折嗎?」記者好奇問。

「哈哈,記得去年的地區賽事,我代表的西貢鯊魚隊,在決賽互射12碼落敗,我是宴客的其中一人,賽後也淚流滿面。不過這些經驗令我懂得學習面對失敗,這是好事。」Ben笑說。

媽媽不贊成做足球員

Ben的爸爸是公司經理,媽媽是廚師,與體育不着邊緣,萬萬料不到兒子對足球會如此投入。「我的夢想是做職業球員,就算做不了球員,也想成為足球教練,希望在今次選拔賽中贏出,然後去德國,從真正球星身上偷師,學習職業球隊的戰術、陣式、技巧,足球世界永遠意想不到,說不定我今次會被拜仁相中,甚至代表拜仁比賽,進入拜仁的青年軍。」小伙子眼神堅定,坦言長大後不願離開球圈,就算是兼職做相關工作也好。

「有信心被選中嗎?」

「噢,肯定有!」

「在過百人中突圍而出不容易啊?」

「嗯……嗯,原來如此,信心減少,但我仍信自己做得到。」Ben似乎對選拔賽的詳情所知不多,聽到記者告訴他到時要過五關斬六將,而且要惡戰年齡比自己大的競爭對手後,笑容一下子消失了。

別以為普遍尼日利亞人個性不拘小節,教小孩就會相對隨意,其實天下虎爸虎媽無分國界。Ben是家中孻子,有一個哥哥和三個姐姐,話明是「上帝的禮物」,自然被母親管教得特別嚴,「媽媽平日不准我到處去,若非比賽或操練,放學必須準時回家,有時連學校練波也不准我去;其實,媽媽對我踢足球有點意見,有時會對爸爸說別讓兒子將來做球員。」

望為祖國出戰世界盃

Ben由本地私立小學起步,升中後學業成績保持平穩,證明踢波與讀書沒衝突,現時維持在全級前10名,並表明會升讀本地大學,「我覺得踢波對學業有利無害,平日我大概用3小時做功課、溫習,踢足球令我專注力上升、腦袋轉得更快,給我自己帶來正能量,我最喜歡法語、數學和英文,英文科通常是全班最高分,哈哈!」

「升上中學以來,我不覺得適應特別難, 反正平日遇到不明的東西,我會請求同學幫忙,老師當然也會伸出援手,以中文科為例,我在寫作方面的問題不大,但說和聽比較差。」生性樂觀是Ben的最大優點,凡事總覺得船到橋頭自然直。「歧視?好像沒有。」

想一想後他補充,「噢,也算有吧!初來港時我去球場踢波,沒有人會同我玩,就算我叫『跟隊』,也沒有人理會,或者直接拒絕我,或說已很多人『跟隊』,當時心情也很低落,但現在已不會再發生,畢竟平日去的球場波友都認識我,反而主動叫我跟他們一起踢。」

「球場以外沒有遇過歧視?」記者問。

「沒有,除了生活習慣不同,飲食不同,我不覺得自己和香港人有什麼分別。」

「你會如何形容香港?」

「香港是一個安全而且乾淨的城市。」Ben眼中的香港,跟香港人眼中的香港並不是一樣的。

記者再問他是否願意在港超聯走上職業路,甚至代表「有層次」的港隊,Ben先苦笑,繼而耍手擰頭,欲語還休。「嗯……嗯……如果有機會成為職業球員,最大的夢想是代表尼日利亞國家隊,如果無法出外搵食,只能在香港打比賽,或許我未必會做球員。」

「或許?」

「哈哈!不會,香港聯賽收入不高,難以餬口。」

「那就是說,也不會代表港隊?」

Ben顯得有點為難:「不,很難代表港隊,只有代表尼日利亞才有機會出戰世界盃,一生人可能只有一次機會。」做人最怕渾渾噩噩無大志,這隻落戶香港的小小超霸鷹其志可嘉。

撰文:潘天惠

攝影:陳縱宇

[email protected]

部分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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