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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12月17日

柯衍健

如何減低參與式民主成本?

隨着金鐘清場,七十九天的雨傘運動可說告一個段落。運動的成功與失敗,又或是有否階段性勝利,只不過是這個豐富多元的運動的微小面向,在此無意討論;七十多天的「共同生活」還有更多有趣、且具參考價值的元素等待有識之士一同發掘。

「參與式民主」近年在坊間十分流行,意指每個個體均能參與決策過程,而非如議會般透過代理人為其服務。回顧七十多天的「共同生活」,雨傘運動為實踐參與式民主提供重要的參考價值。

雨傘運動有別於以往的社會運動。九十年代,社會運動主要由政黨牽頭,後來的八十後和九十後運動逐漸跟政黨分離。在今次運動之中,「雙學」與三子的組織受到很多挑戰,組織的認受性非常有限,形成所謂「沒有組織可以代表自己」,運動乃個人自主。

「團結就是力量」乃老生常談,弔詭的是,群眾在雨傘運動中除了有共同口號、村民在生活中互相守望之外,便沒有什麼團結可言。「我只代表我自己,我就是自己的大會」的想法屢見不鮮。

當運動群眾討論是否撤離、如何撤離、以什麼方法決定撤離;又或應否升級、以什麼方法升級;又或是大台、糾察等權威應否存在等問題時,往往是意見紛紜,甚至引發紛爭。縱然雨傘運動釋放出巨大能量,但佔領者在很多決策過程中的奇低效率,以致在很多關鍵時間無法有效應對,大有前朝政府議而不決之風。

社會運動理論家Sidney Tarrow對社運的長期觀察,正好把以上現象作出當頭棒喝。他指出,個人自主可會瓦解運動的力量(The autonomy of their supporters also disperses the movement's power, encourages factionalism and leaves it open to defection, competition and repression.)。

當然,社會運動的爆炸性往往源於其不確定性和即興性,或許會有佔領者認為組織乃屬多餘。可是,社會運動不等於閃亮眼球的衝擊,又或是宏偉廣泛的道路佔領。社會運動本身就是一個要解決很多實際問題的集體行動(collective action),要使之持續,Tarrow認為要好好處理運動的交易成本(collective action problem is...to solve movements' transaction cost problem)。因此,從過去七十多天看來,改善決策過程和效率乃降低運動成本的重要一環。

很多關心民主運動的朋友會問,雨傘運動後該如何走下去。坊間就不同後續形式有極其豐富的討論,值得參考。誠然,就算靈感再多,差勁的決策效率也無助民主運動的持續。改善決策過程和效率,更應放在更高優次、並透過更具組織化的方法來減低決策的成本和速度。

雨傘運動中的「個人自主」當然是美麗的言辭,代表一個啟蒙過程。不過,也讓我們認識到這種方式讓巨型社會運動決策成本大大增加,與Tarrow的建言正好相反。因此,對民主運動後續有承擔的人,或可考慮拋棄參與式民主這種費時和高成本的模式,至少也要將其改良。

七十多天的雨傘運動是政治行動,也蘊藏很多對社會極為有益的事與物。雨傘運動告一段落不代表運動已經消失,它留下很多寶貴的民主實驗和體驗,以及文化精石,有待更多有心人去發掘。

作者為香港城市大學公共政策學系高級副研究員

參考文獻:

Tarrow, Sidney (2011)Power in Movement: Social Movements and Contentious Politics,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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