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0月8日
在過去的個多星期,「雨傘運動」為香港人帶來自豪的經驗外,也帶來亂象。
10月2日晚,有消息指特首辦公室外當晚會強硬清場。可是,當晚沒有人或團體可以確保聚集在特首辦的群眾不會衝擊警方防線,強硬清場一觸即發,有可能演變成流血衝突;不同團體和社會賢達均趕到特首辦外圍,試圖防止衝突發生。
10月5日,旺角和特首辦外兩個據點分別有示威者自組發起撤離,可是其他群眾拒絕承認,直言「我只代表我自己,我就是自己的大會」。
先借來認受性
以上現象,顯示回歸以來社會運動團體最嚴重的認受性危機(legitimacy crisis),沒有社運團體和領袖可以完全代表投身於同一個運動方向的群眾。以每位示威者個人投入程度而言,「雨傘運動」比以往的本土社運為高,比方說七一就只有遊行、六四就只是集會;「雨傘運動」的示威者於九二八清場發生後,學聯、學民和三子再幫不到他們,那就唯有靠自己,因而強化了每個參與者的主人翁意識(sense of ownership),社運團體的角色大為褪色。
認受性危機的最大危險,就是運動再沒有可控性和統一性,尤其是在網絡年代,資訊爆炸,眾說紛紜,使運動走向充滿矛盾和不確定性。這不單是社運團體的難題,對政府和警方來說,要找接洽人對談更變得束手無策。
九十年代以來,社會運動主要由政黨牽頭;及後,八十後和九十後興起及領頭的社會運動逐漸與政黨分離;再走到今次的「雨傘運動」,以民間團體形式領頭的社運也受到挑戰,沒有組織有把握可以牽頭,頂多只能作出呼籲,很多受訪市民都說沒有組織可以代表自己,運動變成是個人自主的。
社運團體缺乏認受性,那就得找辦法爭取認受性。10月2日晚政府接受學聯要求開展會談,其實對學聯的認受性有關鍵性影響。事實上,現在運動走向偏向防守,每天的佔領、在街頭過良好公民生活和辦民主學堂論壇等,根本無法帶領運動找出突破點。一方面群眾自身在燃燒耐性,另一方面,對某些既得利益者的影響使運動開始變得不受歡迎。
論力量,縱然表現出堅毅,很多示威者卻意識到自己的政治籌碼未必可以再如九二八般大幅上揚,身邊愈來愈少群眾出現,表明他們的本錢不斷受腐蝕。因此,學聯成功爭取與政府對話機會,不至於把運動帶入僵局,更可能重新找到突破點。這是一些示威者心底所樂見,學聯因而暫時借得一定的認受性。
不過,這種借來認受性的方法並非沒有成本,實際上猶如「炒孖展」的高風險遊戲。若然學聯未能在對話中得到群眾可接受的成果的話,社運團體將要「斬倉」,借來的認受性將會全輸,群眾不會再以學聯為他們的代表。
要為危機找出路
然而,「斬倉」絕不會為政府帶來任何好處,面對不可控且難以統一的群眾,政府將會如早前警方派出的談判專家一樣,找不到具代表性的接洽口。找了甲傾,乙又說甲不代表自己;再與乙談好條件,丙又會告訴你他不接受上述方案。即是說,政府如果沒有處理好與學聯的談判,將變得「捉蟲」,不知何時捉得完。屆時,若政府在無章法下使用武力,將會自毀形象。因此,政府必然要讓學聯在談判中取得成果,立下戰功,才能讓同學連本帶利歸還借來的認受性。學聯不用血本無歸之餘,還可以取得政治紅利,有利於學聯繼續取得認受,為往後的多輪談判帶來穩定作用。
也就是說,政府若要化解今次政治危機,關鍵是要讓社運團體取得階段性成果。政府和團隊應該在談判中主動向這班大學生釋出最大善意,以務實態度有節有理地就政改方案、提委會組成、諮詢程序、確認「雨傘運動」為愛港民主運動、公民廣場、警方的武力使用和反佔中暴力等一籃子事項上探討可回旋的最大空間。
不過,學聯取得的成果是否足夠讓學聯與示威者分享回報,那就要看特府、中央甚至是建制派領袖多方的確實回應和互動了。
最後,以何韻詩對「雨傘運動」的感想作結:若撤退換來的是讓他們認為這次堅持是白費、是徒勞無功的,這份挫敗將會跟隨他們一生。這是我,作為一個成年人,不能容許的。
大家都在期待着成果。
作者為香港城市大學公共政策學系高級副研究員、新力量網絡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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