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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9月30日

陳智傑 新思維網絡

最好的時代 最壞的時代


大文豪狄更斯,就是以文章的標題,形容法國大革命前夕的倫敦和巴黎。這是最好的時代,因為舊秩序已走到盡頭,亦意味新天地即將到臨;這是最壞的時代,因為新舊交替的時刻,往往充滿衝突、不安和恐懼。


這正是如今的香港。這幾天,無論你是否在街頭、無論你的立場如何,相信心中都難免忐忑不安。香港,一個我們一起生活多年的家,因為人大常委會的決定,爆發近年最嚴重的警民衝突;金鐘和中環,滿是催淚彈的煙霧、警察的怒吼、市民的眼淚;灣仔、銅鑼灣和旺角,亦有民眾佔據路面。

本來在傳媒畫面出現的政治衝突和抗爭,突然成為我們生活的一部分:日常上班的行程變得難以預計,政治爭議變為人際圈子的尖銳話題,以至是親人朋友成為社會運動的一分子。這些「埋身」感覺,使我們不得不問自己一個問題——這個社會,將往何處走?

這幾天的社會變化,沒人能測得準,因為量變已經演變成質變——示威抗爭人數所累積的力量、所發揮的政治能量,已經讓香港出現一些無法回頭的改變,並從此改寫香港社會運作的一些遊戲規則。

改變一

「發聲的群眾」將取代「沉默大多數」,成為政治操作規則的主角。過往,無論政府、政團和民間力量,「沉默大多數」(即是「大多數人」)究竟支不支持自己,是最為重要的課題。因為「大多數人」意味「民意」,更顯示「選票」。在代議政制的選舉下,「大多數人」的表決就是政治能量。再華麗的演說、再動人的政治行動,假如沒法得都「大多數人」的支持,那便走向偏鋒,遲早孤掌難鳴。

如今,一波又一波的社會運動、一次又一次的群眾動員,已經於社會發酵。要得到政治能量,最重要的不一定再是民意調查或選舉,只要有熱情的群眾,願意投入直接行動、一起抗爭,那即使參與行動的人數未必佔全港市民的顯著部分,其政治威力卻能如核彈般爆發。

改變二

抗爭行動,往往是最有效的情緒動員——參與示威、一起衝越警方防線、一起經歷警方的清場行動,其產生的向心力和身份認同,絕非民意調查和選舉所能媲美。即使不在現場,透過社交媒體,相信大家都對警民衝突的消息深感不安,與親臨前線的市民同悲同哭。

搞社會運動,正就是組織「發聲的群眾」,讓大家直接行動,衝擊社會常規,例如堵路等,以凝聚政治能量。這組織政治能量的方法,是傳統香港政黨領導的弱項(他們大多仍是透過選舉和民意走勢,以「沉默大多數」來支持自己的政治生命),亦正是一些近年冒起的學生組織、以至所謂「激進派」的強項;這也是香港政治遊戲規則正在發生的第二項改變——世代交替。

這些政改的抗爭行動,幾乎全由學生組織主導,那些所謂「老餅」,無論是泛民政治領袖以至「佔中」發起人,也漸漸成為學生運動的配合者或參與者。相信這變化並不會只在政改一役中出現。

改變三

數以萬計的香港人走上街頭,直接參與公民抗命,而不再只是集會遊行,亦帶出香港政治遊戲規則的第三項改變——社會運動和抗爭,愈來愈為大眾接受。2005年的反世貿示威,韓農衝出馬路,跟警方「打游擊」;2009年反高鐵抗爭也曾出現警民衝突場面。記得當年社會對警方的執法工作大致仍是肯定,但是次在對人大常委的政改決定失望、以及受學生感動下,明顯多了港人諒解示威者,甚至不少人於深夜趕往街頭支持學生、以至在全港不同地方啟動抗爭。

公民抗命、直接行動,經過多年發酵,已慢慢成為香港社會的「正當」手法,漸漸為愈來愈多港人理解。

改變四

最後,經政改抗爭一役,中央政府對香港的管治權威,看來亦將無可避免地裂痕處處。抗爭者公開要求人大常委撤回決定,是回歸後首次出現香港公民社會正面向中央說不。2003年第23條立法,輿論尚可託辭是當年董建華政府辦事不力,如今大家都知梁振英政府在政改的角色有限,香港民情的矛頭也漸漸指向中央。當然,梁振英及政改三人組難逃民眾的責難,惟這回中央亦要正面回應香港公民社會的覺醒,再無法以任何「香港的中間人祭旗」了事。

上述改變,將深深令香港社會和中港關係從此不再一樣。「佔中」所激起的千重浪,絕不只是一場運動,而是一次革命——香港政治的遊戲規則、中港政治的關係互動,從這一刻起,已不再一樣。

新力量網絡秘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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