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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9月27日

江麗芬 政局筆記

後佔中 路漫漫


佔中發起人戴耀廷說「佔領中環並不是爭取民主的最後一着,而是新時代民主運動的第一步」;他說一切才剛剛開始,但對歷時年多的佔中進程,應該隨着下周「民主盛宴」來臨而到終結之時。


佔中的出現,或多或少有其偶然因素。2013年1月16日,戴耀廷在本報撰文,以「公民抗命的最大殺傷力武器」為題,說由一定數目的示威者違法地長期佔領中環要道,以癱瘓香港的政經中心來改變北京對政改的立場。這篇文章,當時的社會回應不大熱烈,反而在網絡引起不少迴響,結果由網絡再傳回傳統媒體;其後戴耀廷與陳健民和朱耀明三人於同年3月宣布佔中運動,用「愛與和平」佔領中環。

兩個書生加一個牧師,按他們過往的行事模式,三個都是溫和到不得了的人,說要起來抗命爭普選,情況有如周五(26日)逾千名中學生說要罷課,但還是乖乖穿上校服、靜靜坐下來抄筆記一樣,要抗爭最多也不過是手扣手坐着不動,等待警方抬走;何況三人早已說明是本着「愛與和平」,見到執法人員還會說聲謝謝對方維持秩序,抗命真的出亂子,亂極也有限度。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佔中三子的抗爭行動卻換來北京的強力對付,或明或暗,誓要把佔中消滅於萌芽狀態。

有人形容,對付佔中的最好辦法,就是由它發生,由它完結,毋須打壓。可是,過去一年多,先後見到一些建制派、商界紛紛動員(或「被動員」)起來,反對佔領中環,把佔中的影響無限放大,企圖引起社會恐慌和不滿。

更令人透不過氣來的,是一些似是而非的論點,如簡化公民抗命行動為違法行為,即使商界人士私下對佔中影響不以為然,但還是不斷公開強調佔中如何癱瘓香港經濟。更甚的是,政府高官沒有選擇回應市民對民主的期望,加強與民間對話,寧願放下本應中立持平的角色,參與聯署反佔中,還指官員反對這些違法行為是「應有之義」。鋪天蓋地的反佔中行動,既令香港進一步撕裂,還令人對現在的香港愈感陌生。

北京對佔中嚴陣以待,按建制派的說法,是不想香港開了公民抗命的先例,讓內地人仿效,令內地政局更加不穩;他們也強調,中央是不容任何人脅迫。但說到底,這一切的表現,都是出於北京不願、亦不慣面對不認同政府的異見聲音。但高調打壓的結果,就是令本來只是由兩個書生與一個牧者的運動,成為今次政改的一個焦點,亦引起國際關注。

佔中究竟是成是敗,一般會看它能否改變中央的想法,從而爭取沒有不合理篩選、即符合國際標準的普選安排,以這目標來看,它是失敗的;按戴耀廷的說法,還看下周舉辦的「民主盛宴」有多少人出席、參與者能否貫徹和平非暴力的抗爭手法。

可是,不論最終有多少人參與或圍觀下周的民主盛宴,經過二十個月如教徒般宣道,佔中行動多多少少已提升公民意識,已改變香港政治的面貌。

縱使佔領中環被指違法甚至暴力,佔中三子卻一直強調那是公民抗命的概念,一如佔中《抗命手冊》所言,當面對不公義的情況,拒絕遵守法律、要求或命令,但參與者「不但不訴諸暴力,還主動承受法律的後果,行動既要展示公民素養,亦要有不服從的態度」。

過去多年以來,香港社會不是沒有拋出「公民抗命」這四個字,但即使有討論卻沒多少人願意身體力行去實踐;更甚的是,社會對不同政見和信念的人,愈來愈喜歡用語言和人身攻擊,期望可以靠聲浪而非道理來擊倒對方。佔中三子強調,公民抗命就是要表現公民的素養,面對執法人員也須予以尊重,切勿羞辱,要贏取對方的理解與尊重。這一種以道理服人的辦法,才是回歸最根本的民主表現。

佔中三子還不斷強調「商討」,要讓市民都可以透過商討來表達個人意見以影響政府決策。看佔中三子舉辦的商討日,難免覺得商討的對象大都是理念相近的團體,如果能與不同意見的人有溝通、有互動,那才更能體現商討的精神。無論如何,佔中提倡的商討方法,總較香港過往由政府拋出諮詢文件、收集回應意見、最後由行會決定……更能讓市民直接參與政策制訂。

佔中三子提出的公民抗命、商討理念,其實都是不易懂、不易學的公民概念,但多得北京的不斷「招呼」,令人對此注視,從而有進一步認識。

佔中以後,餘下來的,就得看如何把這些概念更好地應用,並延續下去。畢竟,一人一票的選舉安排,不過是政治體制,社會在爭取公平和公義的制度之餘,更重要的是深化民主信念,讓他們植根於社區和個人生活。可是,要把信念延續且遍地開花,要動用的人力與心力絕不會少,道路不好走,也不易走,正是長路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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