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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10月16日

鍾倫納

對日施行有節制杯葛

日本政府聲稱為了避免激進分子在釣魚台進一步激怒中國,決定由國家出面購島,此舉令叫人莫名其妙。對關係特別敏感的日本人,不可能不明白此舉對中國來說,無異於火上加油。這種從外人看來拙劣的做法,實在反映出日本政府受到國內的政治壓力比外交上的更為迫切。

中國人着重從歷史確立釣魚台主權,日本人則以美國二戰後把它「歸還」的條約為根據。日本長期以地狹人稠為憂,不願放棄任何事物,小小的魚皮雞骨也細心烹飪,國民意識也屬世界最濃。近來一項調查顯示,日本人不滿中國的百分率,比中國人不滿日本的更高。華人評論員說日本低估中國人保島的決心,卻沒有留意日本人的決心,現在兩國政府均有被迫跳牆之勢。

嘗試定期不買日貨

保釣是朝野共有的責任,這裏只談民間的選擇。日本人的反中行動,對激情反日的中國人鮮有教育作用;同樣,中國人的遊行示威,也難令強烈反中的日本人反省。毀物傷人不單欠文明,還會激起日本民間更高反彈,日本政府更難妥協。民間登島固然英勇,而且達到喚醒民心和向政府施壓的作用,但卻非長策,先鋒必須繼之以主力,主力不宜只賴武力。

最可行、有效、而且是和平的途徑,還在經濟方面。杯葛日貨在歷史上曾經發生過作用,今天則較難,因為差不多家家都有日貨,要大量華人砸碎家裏的耐用品,或者永遠不購日貨,不切實際,如果準備不足,或虎頭蛇尾,未敗敵已先自敗。

長遠來說,中國不能、也不想置日本於死地,兩岸三邊仍希望向日本賣貨和交流。但有計劃和有節制的杯葛,可以擴建共識,方便於把運動深化,突破情緒化的局限。

這裏有個簡單可行的想法:全民定期停購日貨,例如每月第一個星期,直至解決爭端為止,杯葛的日期和頻率可以調整;另一個異曲同工的做法是聚焦打擊:選定幾個跟侵奪釣魚台關係密切的日本公司,號召全民不再跟它做生意,以收殺雞儆猴之效。

日本認清這個訊息後,會害怕失去市場,但她的經濟不至於短期崩潰,情緒反應會較低,中日關係不致短期內破裂、東亞不亂、各國朝野可以冷靜尋求彼此能夠接受的方案。

一個大規模的民間運動很難推動,也不必強求一個單一目標。但如果大多數人贊同一個目標,則不但較易組織行動,也令對方容易找到談判對象和知道底線,不須跟一批對手談完又出現另一批對手,或由一些開天殺價者拖着走,因而較願接受條件。

可善用孫子兵法

中國傳統的鬥爭策略往往是要全盤擊倒對方,較少留意發掘那些不用花太大代價而可達到己方願意接受的目標,忽略了孫武子把戰果分層和強調不戰而勝的用意。保釣最佳的策略,首先是在自己陣營內列出幾層可以接受的具體戰果後,選出最佳的運動目標(最可能實現、最接近最高目的、代價又低的戰果)。

第二次世界大戰前後,冒現了很多民族國家,在本來便具民族意識的國家中,領土神聖的思維更加強烈,在多處引起戰火。但鑑於現代戰爭空前的破壞力和人類理性的抬頭,絕大部分的邊界衝突都在非暴力的商議下解決。釣魚台和南海群島在海底資源發現前,主權爭執的象徵意義大於實質,因而各國可以把問題暫時擱置。

領土主權之所以神聖不可侵犯,是因為以往漁農礦業離土即難以生產,這是現行國際法以領土主權為標準的理由。今天情況有點不同,很多經濟活動可以離土進行,某國擁有的土地,若得別國的技術和投資,可以更快發展。在主權出現爭奪的地區,不但沒人願意投資,還影響了各國在其他方面的合作。如果跳出傳統的領土獨佔觀念(日本政府目前仍堅持此島問題是她「國內」的事),以「無期擱置主權爭論,直接進入合作協議」為目標,成功的可能性較大,既不失土,又能避免戰爭。

一旦拆除爭執者之間的炸彈,擬訂具體的利潤預測和分配方案,討論內容將可從互相攻擊改為良性合作,雙方都有望達到毋須爭奪主權,便能利用土地的效果。

作者為旅美學者,七十年代積極參與保釣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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