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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6月1日

丁望 思維漫步

美方四不一無意 圖哥部長說對話

中美關係能否走出「危險時刻」,開啟美國總統說的「解凍」時段,引起各方關注。中方派出新大使(已懸空4個月)於5月23日履新,被視為中美即將有系列對話的「符號」。

在克林頓掌權時曾任美國副助理國務卿的中國通謝淑麗(Susan Shirk),對「符號」有傾向於樂觀的解讀。德國之聲轉引她的話:「戰狼外交在華盛頓並不順利」,假如新大使是戰狼而非「解決問題」者,「我會感到驚訝」(DW 2023.5.24)。

在北京外交界、外貿界,有理性派與戰狼派的爭論。前者的代表人物,有圖哥龍永圖、民哥吳建民(1939—2016)等,他們面對浮躁或「狠鬥」之言,能平和辯論,令許多人有好感。故有圖哥、民哥的暱稱。這恰如暱稱香港首富為誠哥,增添一份「親和感」。

G7廣島峰會前,圖哥發表〈關於當前國際關係的幾點思考〉一文(下稱「思考」),因提出改善中美關係的建議,又因刊於社會科學院的官網(5月9日),引來北京知識群的瀏覽。海外的中、西媒體,則還未留意。

說品紅外行 唐英年教路

80歲的圖哥,早年畢業於貴州大學外語系,與戴秉國同為名校友。戴曾是主管全球戰略的國務委員,岳父黃鎮曾任駐法大使、國務院文化部部長。

圖哥長期在外貿系統任職,當過外貿部的司長、助理部長、副部長,為朱鎔基、吳儀手下的外貿專家,參與「入世」談判,有豐富的對外交往經驗。

他與吳建民(曾任駐法大使、外交學院院長)一樣,務實而不熱中喊「階級鬥爭」口號。這是與「強亮劍」戰狼派的差異。

2018年,本欄曾述評他對中美關係的系列觀點(http://www.celebritiespress.com.hk/01200827.htm),提到他坦言「品紅外行」的笑話。他不懂喝紅酒,在香港應唐英年邀宴,唐請他不要「溝」可樂;他說,過去一直以可樂摻紅酒,甜甜的不知紅酒好在哪裏。他又說,誠哥送一箱好紅酒給吳儀,吳分送給副部長、部長各一瓶,沒想到被他們立即轉送給隨員或司機。圖哥瀟灑地說「笑話」,令人對此「坦率的可愛」印象深刻。

從「品紅外行」,他談到外交、外貿界應不斷汲收好的經驗,提升文化修養。他提到「現在幹的許多事情還是荒唐的」,要成為有耐性、淡定的人。

他的「思考」提及美國霸權主義,不迴避「中美之間缺乏信任」;在闡述緩和關係中,強調美國注重實利:「你跪在他面前把他叫爺爺」也沒有用(表,2項)。

跪着喊阿爺 不如有互利

他也念舊,提到在改革開放中美國「發揮了作用」,呼籲「不要忘記這段歷史」(表,3、4項);言下之意,勿敵視老美,要對話、溝通,避免僵硬。

他提出緩和關係說,是因為有「中美脫鈎論」。他提到有「資深的研究中美關係的學者」認為,「中國已對和美國改善關係不抱希望」,他對此感到「很震動」,但他「覺得中央對改善中美關係還是抱有希望的」。

他談中美關係,不迴避烏克蘭戰爭因素:

「烏克蘭危機最大的影響,就是把歐洲團結起來,而且把他們推到了美國一邊,這對我們來說,是很大的挑戰。……我們在烏克蘭問題上處境尷尬。」

俄侵烏克蘭 使中方尷尬

文中沒有解釋為何「尷尬」,亦可能不便說消除「尷尬」的途徑。

俄侵烏(2022.2.24)後,聯合國有決議案,譴責俄發動侵略戰爭、侵犯烏領土主權,違背聯合國憲章、違反國際準則。聯合國兒童基金會和世衞的「313聲明」,指摘俄「攻擊最脆弱的人──嬰兒、兒童、孕婦和已經疾病纏身的人,以及冒着生命危險拯救生命的衞生工作者,是一種喪盡天良的殘忍行為」(世衞網2022.3.13)。

議案獲絕大多數會員國贊成。在181個投票國中,支持票141個,佔78%;反對票只有5個(俄、白羅斯、北韓、敍利亞、厄立特里亞),佔2.7%,棄權票35個,佔19.3%。這項數據與後續的相關數據,或是「尷尬」說的一個註腳。

圖哥說的「尷尬」如不消除,中美、中歐關係必仍「繃緊」。不過,他認為不能放棄全球化之路,要在對外開放中,改善與美國的經貿關係,持續推進全球化。言下之意,是切忌閉關鎖國,單靠內循環維持GDP增長。

描歷史輪廓 說美國幫忙

「思考」述評全球化的不可或缺:「全球化對中國的對外開放是非常重要的……沒有全球化的大局,中國的對外開放就沒有一個基本的、相對穩定的國際環境,我們的企業就不能從全球化當中充分利用全球資金和全球市場」。

「思考」述評緩和中美關係、發展經貿利益;他把高層外交視為強而有力的手段,以換取雙邊關係的良好發展。特別提到前幾年的中美高層會談,達成雙邊貿易協定:「實際上美國人是吃虧的,但特朗普同意簽署該協議」。

「思考」有比較特別之處,本文的解讀是:有「歷史回顧」的着墨,以歷史敍事方式勸告,正視老美幫過忙的事實,現在要心平氣和對話,訴之利益所在,構築以經貿為主軸的和平發展關係。

「思考」展現中美交往的歷史畫面,從1907年決定退回庚子賠款,後來興辦清華大學(清華學堂),在亞洲二戰時(1937—1945)的中美「並肩作戰」(指與飛虎隊的空戰合作),一直到1980年代美方對中方改革開放的支持、對入世的幫忙,顯現「畫中有情」(或曰「筆下有情」)。慷慨抒情之下,呼籲「不要忘記這段歷史」。

這種「歷史回顧」,有強烈的「勸和」意向,即勸告和氣交往,尋求談判空間,切實解決雙方的爭議,爭取經貿的互利,而非困於口號式的罵戰,盡可能減低戰爭爆發的風險。

坦陳減風險 釋善意三不

許多論者認為,現在是中、美兩極格局,全球化受俄侵烏戰爭、數字(數碼)經濟衝擊而終結。

廣島峰會及其聯合公報,似已突顯兩極大輪廓。全球治理如何在中、美話語權中取得相對的平衡,關乎戰爭與和平的機率。

「思考」未論及兩極格局或兩極化,但對中美高層實質對話的期待,也正是廣島峰會的願景。

廣島峰會聯合公報的對中政策,要點之一是「三不」和減風險(或稱去風險)。G7的共識,是減低供應鏈過度依賴一方的風險,以多元化替代。減風險的前提是「三不」:不損害、不阻撓、不脫鈎,即不損害中方利益,不阻撓經濟發展、崛起,經貿關係和供應鏈不脫鈎。

避戰爭衝突 有對話空間

在去年11月印尼的中美高峰會談,美國總統就提「四不一無意」:不尋求改變中國的體制,不尋求通過強化盟友反對中方,不支持台灣獨立,也不支持一中一台,無意同中方發生衝突(戰爭)。

這至少是減低敵意、釋放善意的表白。

從上述的「四不一無意」、「三不」和減風險可看出,美國及其主要盟友無意與中方正面衝突,慎控戰爭危機,正視發生衝突的沉重代價,並因此「預留」了對話、談判的空間。關鍵的因素,在於兩極能否「瀟灑一回」走出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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