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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11月5日

黃伯農

俄烏戰爭加劇日本安全環境惡化

自今年2月俄羅斯出兵烏克蘭以來,日本與西方實施的制裁及措施對齊。東京除了金融制裁俄國銀行之外,也向烏克蘭提供防務設備、人道財政援助和接收撤離人員。首相岸田文雄亦宣布逐步停止進口俄國石油和煤炭等能源。本文綜合日本學者研判俄烏戰爭對日本安全環境的影響,提出日本已陷入要同時應對來自北韓、中國和俄羅斯威脅、正在加劇惡化的安全環境。

與南韓關係轉差

首先是來自北韓的威脅。近來平壤不斷試射導彈,南韓情報機構指北韓或趁11月美國中期選舉前進行第七次核試。但近年日本與南韓關係轉差,使東京因為無法得到南韓安全情報,而更暴露於北韓導彈威脅之下。岸田認為,今天的烏克蘭或將成為明日的東亞,學者佐佐木玲奈認為岸田擔憂北韓軍事拓張已使日本安全環境惡化。

今年4月南韓總統尹錫悅派出政策使團到東京,提出對北韓事務雙邊合作的重要性,有助促成在6月舉行已闊別5年的「日韓美三邊高峰會」(Japan-ROK-US Trilateral Summit)。但最近執政自民黨的國家安全政策文件中,只於討論北韓核威脅時提及南韓。而自民黨於7月參議院選舉時提出的國防及外交政策政綱內則沒有提及南韓。這反映岸田政府雖然明白有需要與南韓加強合作,但心底內卻不願意與南韓深化或公開地加強安全合作。

二戰時的歷史傷口仍阻礙雙邊安全合作關係。2018年,南韓海軍拒絕日本海上自衞隊船艦參加在南韓舉行的海軍檢閱儀式,理由是日方船艦仍使用二戰時的旭日旗。日本防衞省和海上自衞隊則於2019年以不邀請韓方參加海軍檢閱儀式作回應,並聲明日韓關係仍非常困難,並不容許邀請韓方艦隊參加。

2018年12月,南韓海軍一艘驅逐艦以火控雷達對準日本海上自衞隊一架P-1巡邏機。日本防衞省要求韓方承認事件,並防止再有類似的事件發生,但韓方沒有回應。

2019年,南韓通知日本不會更新續簽《日韓軍事情報保護協定》(Japan-ROK General Security of Military Information Agreement)。由於《日韓軍事情報保護協定》有助日韓自行交換有關北韓核威脅的重要軍事情報,兩國自此只能退回到與美國於2014年簽訂的《三邊資訊分享安排》(Trilateral Information Sharing Arrangement)。但《三邊資訊分享安排》規定美國作為情報中介人,日韓雙方只能以個別事件和自願去分享情報。分享對北韓的軍事情報便受制於日韓各自內政因素和官僚障礙,使情報分享更慢和更困難。除此之外,日韓之間的摩擦糾紛也容易被中俄利用,削弱日韓對美國的信任而破壞美國的東亞聯盟系統。可見近年日韓關係惡化已使俄烏戰爭後的日本安全環境再惡化。

擔憂中國向周邊拓張

日本防衞大學校校長久保文明認為,俄羅斯出兵烏克蘭後,中國對俄國的支持使日本朝野震驚,也使日本所面對的外部安全威脅倍增。日本國家安全政策自此以史無前例的速度在改變。

雖然日本二戰後一直被中國、俄羅斯和北韓包圍,但多年來國防支出仍保持在佔GDP的1%水平。今年4月27日,自民黨的國家安全研究委員會(Research Commission on National Security)向首相岸田提出要加強日本防衞力量的建議,包括獲得「反擊力量」(counterstrike capability)和將國防支出在5年內增加到佔GDP的2%。今年7月參議院選舉,岸田領導的執政聯盟勝出,保證了未來3年的立法黃金期,增強國防力量的大部分建議已被政府採用。反映俄烏戰爭對日本國防的影響深遠。

雖然已故前首相安倍晉三是推動「自由與開放印太」(Free and Open Indo-Pacific)戰略和「四方安全對話」(Quad)的領頭人,但俄烏戰爭和中俄協約愈趨緊密,已使日本意識到要為朝鮮半島、東海和台海可能出現危機作好準備。

然而,日中經貿關係緊密,且對亞洲經濟發展重要。上世紀八十年代,日圓大幅升值使日本向東亞和全世界大量直接投資,形成了今天日本覆蓋全球的具複雜性供應鏈。2008年全球金融海嘯後10年內,日本對外投資總量達年均1224億美元,中國則年均1095億美元。日本在東南亞的投資超越中國。

2020年,有分析估計有一半日本設備在境外製造,有30%日本電子及機械產品在境外製造。日本對中國的投資使中國成為了世界工廠和很多亞洲國家的首要貿易夥伴。事實上,日本對中國貿易的重要性比美國大。2019年,日本24%入口源自中國,日本有19%出口到中國。中國只佔美國總入口量的18%,美國向中國出口只佔總出口的7%。所以中日全面脫鈎不但難實行,也會影響亞洲經濟。這矛盾使日本不能自如地改變對華政策。

與俄關係惡化

日本防衞研究所主任研究官佐竹知彥認為,日本意識到俄國選擇與中國協約已對日本安全環境造成嚴重隱患,日本才需要對齊北約、G7和歐盟等西方集團的制裁及措施,向俄國施壓。

2014年俄國出兵克里米亞,日本參與G7的制裁譴責俄國。日本也支持聯合國關注烏克蘭領土完整和違反人權的議案。2015年,安倍是首位出訪烏克蘭的日本首相,但當時制裁俄國的措施並不嚴重,東京也有故意延遲實施,原因是安倍想與俄方談判北方四島(俄稱南千島群島)主權糾紛問題,藉此防止出現中俄聯合制日的情景。

然而,經過27次與普京會面,不但沒有成果,俄國更在區內增兵。2020年7月,俄國憲法改革使割讓領土成非法行為。同年12月,俄國在北方四島的擇捉島和國後島設長程地對空導彈,並增加軍演次數。2021年普京在北方四島設立經濟特區去強化行政控制,日本抗議不果。2021年8月,俄軍首次在中國參加解放軍軍演,使日本警惕。同年10月,中俄海軍首次在日本太平洋海岸的津輕海峽和大隅海峽進行聯合軍演。

以上事件使日本國防政策制定者共識到無論日方如何努力,俄國已選擇了中國。難怪日本對俄國投資量已由2012年的7.57億美元下降至2020年的4.29億美元。日方擔心俄烏戰爭會長遠削弱美國的歐亞聯盟系統。日本便一方面要轉為依賴中東能源,另一方面則要為與俄、中、北韓的三邊戰事作準備。日本安全環境惡化已成事實。

總結

綜觀而言,正如日本慶應義塾大學政治學者添谷芳秀所言,俄烏戰爭已使岸田政府正面對一全新全球安全環境,迫使日本要向G7、北約、澳英美聯盟(AUKUS)和Quad等以美國為首的歐亞軍事集團靠攏,才可抵消來自中國、俄羅斯和北韓的圍堵壓力及與日俱增的安全威脅。

英國巴斯大學政治、語言及國際研究學系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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