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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9月3日

社評 社評

穩經濟處處留一手 預防更大危機在前

內地最新月度數據出爐,打頭陣的八月採購經理指數(PMI),製造業續見收縮,非製造業擴張進一步放緩,緊接着公布的其他數據很大機會走弱。過去幾個月,市場普遍共識是刺激措施必須大力加碼,否則難以扭轉下行趨勢,外資大行摩根士丹利的中國首席經濟學家更呼籲,政策「要有力挽狂瀾的力度及清晰無誤的糾偏訊號」。不過,觀乎中央的政策處處留一手,似要保存彈藥,預防將有更大的危機在前;同時亦突顯治理經濟的方略出現範式轉移,不再凡事皆以經濟掛帥,為更遠大的目標,寧忍一時之痛。

今年五月二十三日的國務院常務會議,一口氣出台三十三招穩大盤,六月數據即見改善,可惜七月便無以為繼。於是八月二十四日的國常會加碼十九招。然而,對比兩輪措施,後者只是加強版或接續政策,即使如市場估計能撬動近二萬億元人民幣基建投資,佔經濟總量不足百分之二,未夠彌補消費和房地產的缺口,算不上力挽狂瀾。人民銀行兩個星期前先後下調政策利率及貸款參考利率,把房貸利率引導往史上最低水平,惟相比眼前的樓市困境,力度不算特別大。中央刻意不去盡,總該經過深思熟慮。

政府可用的板斧離不開擴張財政政策與寬鬆貨幣政策,兩者均面臨掣肘。美歐等主要央行為應付幾十年未見的高通脹,矢言進取加息,與中國利率走向背道而馳,人民銀行不得不顧慮若息差擴闊,會加劇資金外流及人民幣貶值。另一方面,政府財政也不寬裕,經濟不景氣拖累企業及個人稅收,內房危機重創賣地收入,疫潮又反反覆覆,有分析推算,地方政府上半年財政缺口達二萬億元人民幣,日常已捉襟見肘,哪有餘錢搞經濟。因此,每項政策都要小心盤算、精準出招,尤其可預見有更大危機在前,務須保留實力。

中國面對的逆風裏裏外外皆有,美歐處於大通脹時代,物價狂升,民眾叫苦,央行為降伏通脹,表明要不斷加息,以犧牲經濟增長來壓抑需求,換取物價回穩。摩根士丹利前亞洲區主席羅奇日前坦言,除非有奇蹟,否則美國難逃衰退。這對中國是一大警號,今年首兩季,在拉動經濟的三個火車頭之中,僅淨出口仍具動力,惟隨着美歐需求轉弱,出口增幅正陸續收窄,下半年恐更差。當外需旺盛不再,便要靠內需支撐,屆時又得大灑金錢促進消費,中央為此留一手非無道理。

至於內部逆風,關乎新冠疫情不斷尾,並持續多點散發,病毒變種,剛於深圳發現的變異株,據悉傳播力更強。若情況無起色,實施封閉或靜態管理的城市將更多更頻繁。企業受封控干擾,生產鏈未能正常運作,不利於工商投資;市面清空,民眾禁足,零售消費難望復常。內地雖然堅持清零政策,同時也強調要平衡好疫情防控與社會經濟發展的關係。如果疫情持續甚至惡化,防疫與經濟無可避免失衡,最終又要由政府出手加碼穩經濟,讓兩者回復平衡,當然在在需財。

還有就是未見曙光的內房危機,屬最強逆風,市場呼籲給予明確糾偏訊號,劍指房地產政策。確有一些意見認為這是一場自製危機,無必要弄成如斯局面;然而,這其實體現了經濟治理的範式轉移,意義深遠。內地人口增長面臨拐點是不爭事實,社會加速老齡化乃大趨勢,新增的住房需求將逐漸減少,難以支持過去不斷靠高槓桿來維繫的泡沫式增長。那麼應該一下子把泡沫戳破,抑或讓其慢慢洩氣,顯然選擇了長痛不如短痛,直接告別以房地產為火車頭的舊時代。政策方向既定,便得準備收拾陸續爆雷的局面。

大摩羅奇向來被視為中國「大好友」,對多年來的經濟奇蹟讚譽有加,但他在稍後出版的新書Accidental Conflict: America, China, and the Clash of False Narratives則有新看法,直言現在中國治理經濟的方法跟過去四十多年的發展理念已經截然不同。中央政治局會議日前的公布指出,中國邁上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新征程,必須全面貫徹新發展理念,建構新發展格局。換言之,單純追求GDP增長、放任資本逐利、鼓吹消費升級等物質化的經濟目標,未必再佔據最優先位置;着重發展安全、實現全民共同富裕等政治與民生目標,變得更加重要,在十月召開的中共二十大會議相信將給出更清晰的布局和藍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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