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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2月5日

馮蘊妍 文化論政

災害的地景與現場

說到災害與GLAM(美術館Galleries、圖書館Libraries、檔案館Archives、博物館Museums)之間的兩種關係,一是GLAM如何記錄災害,二是災害下的GLAM所受影響,如館藏受損等問題。

今次想主要談談第一種關係。早前,有機會拜訪福島縣濱通一帶。濱通,為福島縣東部,對着太平洋的沿海地區,也是福島第一核電廠和福島第二核電廠的所在地區。經歷2011年311東日本大地震之後,有不少濱通一帶的地區都設立了相關的博物館和資料館。

這些博物館和資料館有不少展示了記錄「311」的物品。富岡町於2017年訂立了「震災遺產保全條例」,以保存「311」相關的遺產。在とみおかアーカイブミュージアム(The Historical Archive Museum of Tomioka、暫譯為「富岡町歷史資料博物館」)中,展出了多項受海嘯破壞的物品,以及記錄避難經過的物品,例如電車站閘口的金屬架、行人天橋上「富岡は負けん!」的手寫橫幅(暫譯「富岡町不會被擊敗!」)、避難所寫上「熱水,給嬰孩奶粉用」的標示、避難小學生的日記等,還有被海嘯沖走的巡邏警車。

除了將「311」相關的物品放進博物館,也有嘗試把整個「震災遺構」(暫譯「災害遺跡」)維持原貌。如雙葉郡浪江町的浪江町立請戸小學校,就於2021年10月「開館」供公開參觀(我因為交通規劃失誤,錯過了電車,很遺憾沒去成)。在宮城縣、岩手縣等,也有將學校和車站等建築物,作為保留災害遺跡的嘗試。

而就算是已經修復了的地區,伴隨歷史相片和當地人的解說,還是可以在地景中看到災害的痕跡。いわき震災伝承みらい館(Iwaki 3.11 Memorail and Reviatalisation Museum、暫譯為「常磐3.11記憶與復興博物館」)附近,防波堤之後是一片防災草地。草地其實就是本來的民居,現在民居遷到山上去了。在高地也可以看到一間神社,那是海嘯來襲時部分居民逃難的地方。

現場之中的災害與復興

拜訪福島的旅途中,比較意想不到的是廣野町的熱帶水果博物館。廣野町並不盛產熱帶水果,但作為「311」復興的一環,廣野町振興公社嘗試開發新的地方特產,例如無農藥香蕉、本地生產咖啡和木瓜等。熱帶水果博物館跟上面描述的博物館很不一樣,也跟一般想像的GLAM很不同,也許更加接近參觀農場的體驗。

熱帶水果博物館沒有以「311」災害為主題,改而着力於展示復興和再生的一面。館內販賣多款用香蕉生產的食物,也貼了一些來訪小學生繪畫的香蕉圖畫。負責人帶我們到不同溫室參觀,有剛種下的樹苗,也有比人高的成樹。由於要維持在熱帶地方的溫度,溫室使用大量電力,目前有部分溫室改為用地熱。而博物館旁邊可以看到火力發電廠的煙囪。

有關GLAM如何記錄災害,最常想到的可能就是把相關的文字資料和物品收集、保存以及公開。但走過沿岸一所接一所的博物館和資料館,我認為,「現場」還是無可取締地重要。如果只是將物品放出來就完事,那將上述提到的「311」物品在東京展出,與在當地展出,至少在觀看者的角度,可能沒有太大的分別。但實際上,我感受到十分關鍵的分別。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博物館和資料館的所在地,附近的地景,都在訴說有關災害的事情,以及福島縣與其他地區的關係,例如那一支火力發電廠的煙囪。

我想起映像作家小森はるか(小森Haruka)的兩套紀錄片《息の跡》(2016年)和《空に聞く》(2018年)(分別暫譯《息之跡》和《聽空》),都是有關岩手縣陸前高田市「311」後的情況。兩套紀錄片分別只記錄了一個人,前者為返回災地重開種苗店、自資出版災害經歷的佐藤貞一先生,後者記錄了因「311」開台的電台「陸前高田災害FM」的主持人阿部裕美。《息之跡》不時有佐藤貞一對小森Haruka發問和說話的鏡頭,而到了兩年後的《聽空》,雖然少了拍攝者和被拍攝者互動的片段,但仍很清晰的感受到「阿部裕美在跟小森Haruka說話」這一件事。在觀看這兩套紀錄片時,它並不在展示一種有距離的觀望,而是在邀請觀看者,希望我們交出傾力「在場」的姿勢,縱然「在場」不完全可能,但仍然有需要去接近。

作者旅居東京,一橋大學博士課程在讀

本欄由「香港文化監察」邀請不同意見人士討論香港文化及文化政策狀況,集思廣益,出謀獻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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