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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1月6日

黃伯農

印尼對AUKUS的關注

9月中旬,澳洲宣布與美國和英國組成新軍事聯盟「AUKUS」。美國和英國將向澳洲提供核潛艇技術,預計澳洲於2030年代末之前將擁有12艘核動力潛艇。

印尼外交部即時回應,說「對區內持續的軍備競賽和權力投射表達深切關注」。雖然印尼一直關注中美競爭對區域安全的影響,但於近年印尼-澳洲關係趨複雜和緊張之際,AUKUS使澳洲擁核已成為印尼國家安全關注。本文從印澳兩國的軍備發展和核不拓散角度去探討印尼對AUKUS的關注所在。

比較印澳軍備發展

有印尼分析指AUKUS將增加區內張力,也增加印尼被捲入軍事衝突的風險,而印尼現時的軍事實力則未足夠能保衞自己。印尼海軍只有4艘潛艇、7艘護衞艦、24艘輕型護衞艦和幾艘小型攻擊/巡邏艇。印尼空軍則只擁有49架戰機和多用途軍用機,及幾架輕型攻擊和訓練用飛機。這批軍備不單未能供印尼防衞龐大海域和空域,也存在一些問題。這批軍備已服役超過30年,很多已折舊,它們的準備就緒性偏低。因為印尼軍備來源多樣化,導致武器系統之間的兼容性存在問題。所以近年印尼一直尋求海空軍的現代化,但仍受制於政府官僚系統缺乏效率、欠缺經濟資源投入和軍方內出現不同現代化優先考慮等問題。

相反,澳洲近年已有效投入大量資源並夥拍美國去加強自身的防務系統。2019年,澳洲成為世界第二大軍備輸入國(首位是沙地阿拉伯),而澳洲大部分入口軍備來自美國。這包括72架F-35聯合攻擊戰鬥機、EA-18G「咆哮者」(Growler)電子戰鬥機、E-7A「楔尾機」(Wedgetail)空載預警和控制飛機、C-27J戰場空運飛機和MH-60R「海鷹」(Sea hawk)反水面和反潛艇直升機。

因為AUKUS,澳洲將以每艘25億美元造價從美國引入「弗吉尼亞級」(Virginia-class)和英國的「機敏級」(Astute-class)核攻擊潛艇技術。但這造價並不包括澳洲在阿德萊德船廠(Adelaide shipyards)內的準備、調遣和維修等長期支出費用,估計在幾十年間共涉及數千億美元。由於美英並不計劃將核動力技術與澳洲分享,澳洲的核國防力量將長期依賴英美。

另外,澳洲最近也宣布有意去優先化高端、長程及「精準打擊導彈」(precision-strike missiles),特別是反艦導彈和超高音速導彈。這批導彈軍備將向美國購入,估計涉及未來10年內數百億美元的國防經費。由於AUKUS已深化美澳軍事合作,澳洲國家安全已和美國國家安全綑綁在一起。

澳洲將成擁核國

因為印尼和澳洲之間的戰略距離和軍力不對等位置會被AUKUS再拉遠,縱使AUKUS針對的主要是中國,但是在印澳關係不佳的大背景之下,澳洲的軍事實力和威懾力投射將大大超越印尼。當印澳兩國出現摩擦衝突時,印尼便將處劣勢。難怪有印尼分析指AUKUS會引發區內新一輪軍備競賽,其實是認知印尼將無可避免地要增強軍事實力,才可防止澳洲對印尼擁有絕對性戰略優勢。

對印尼來說,AUKUS也標誌着澳洲正邁向擁核國地位的發展方向。AUKUS核潛艇協議對核不擴散造成負面影響,有幾方面。首先,澳洲將成為首個非擁核武國家免被「國際原子能機構」(International Atomic Energy Agency; IAEA)審查之下仍可以移除核原料。這也將造成立壞先例,讓未來核擴散者考慮利用海軍核反應堆計劃作掩護去發展核武。

根據《核不拓散條約》(Nuclear Non-Proliferation Treaty),所有非擁核武國家須公布他們的核原料庫存,IAEA便會審查他們有否利用核原料製造核武。這公布和審查機制的目的是要阻嚇核擴散者,讓他們認知道被查核風險大過擁核益處。但由於IAEA規則有賴國際社會自願合作去實施公布和審查機制,現實上美國仍可以根據自己的意願去選擇加強或削弱澳洲的核力量,甚至讓其擁有核武。因為美國不關心「雙重標準」(double standard),也不會受自己的「雙重標準」所傷害,所以便令其他國家如印尼擔心澳洲有朝一日會成為擁核武國。

再者,因為弗吉尼亞級和機敏級核潛艇使用的是「高濃度鈾元素」(highly enriched uranium),所以澳洲核潛艇計劃已擁有可以使用核武的基礎設施。有專家分析,使用低濃度鈾元素的核動力潛艇不能裝設和使用核武,但使用高濃度鈾元素的核動力潛艇則容易裝設和使用核導彈。

可見,今次AUKUS的核潛艇計劃已為澳洲未來成為擁核武國鋪路。對印尼來說,為了抵消澳洲未來向周邊釋出的核威懾力和維持可接受戰略距離,印尼無可避免地也要考慮發展反核力量甚至核武,才可維持自己對澳洲在東南亞和南太平洋島國區內的競爭力,才可應對澳洲在印尼周邊的地緣圍堵部署。

AUKUS是印太「北約」

最後,因為AUKUS其實變相是印太區的「北約」(NATO),美國繼續以北約從歐洲區軍事圍堵俄羅斯,現又配以AUKUS從印太區軍事圍堵中國的全球戰略已成形。

印尼又一直奉行「不結盟」(non-aligned)政策,於「不選邊」的大方向之下,為了能有效抵消來自任何一方勢力或軍事聯盟的壓力,長遠實有需要發展反核軍事力量才可維持其「自由及活躍」(free and active)的國家安全和外交政策。

英國巴斯大學政治、語言及國際研究學系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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