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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3月18日

林行止 林行止專欄

重做盟主拜登有成 國策變動武成常態

一、

中美的外交重臣,今天將在阿拉斯加重鎮安克雷奇,召開拜登總統上台後兩國外交決策性高官的首度會議,備受各方重視,不難理解;可是,和過往這類會議召開前,輿論一般都寄予厚望不同,今天之會,一如昨天本報「社評」題目所示:〈中美對話矛盾重重 正面成果難以樂觀〉!從兩國近日來的外交「角力」看,這種推斷,雖不中亦不遠。

看在安克雷奇會期確定後中美的外交活動,「角力」實在不足以形容,因為美國頻頻主動出擊、招招直插中國要害而中國並無實質回應。換句話說,不聽中方的警告,美方(及其盟友)繼續在中方所說的「錯誤道路」上飛奔向前,而迄今為止,除了「戰狼」文宣,卻未見中國展示可迫使美國重回「正確道路」的「肌肉」!

美國國務卿布林肯和國防部長奧斯汀東來,與亞洲諸小在合作共同對抗中國上取得重大成果;而所謂「四方(美、日、澳、印)安全對話」(Quad),亦得出「確保印太地區自由開放」的結論,中國被視為干擾印太海域自由航行的「大國」,「四方」聯手「遏制中國」之意圖,彰彰明甚。值得特別注意的是,由於領教過前總統特朗普的霸道專橫,如今國務卿在中美會談前匆匆帶領國防部長到訪、拜登則親自出席「四方」元首的視像會議。最低限度,所有種種,顯示拜登政府一改其前任獨行獨斷目無「諸小」不可一世的作風,令其他三方有受老大重視的良好感覺,強化其參與感投入感,情理中事。那意味她們不僅會全力配合美國的「抗共」策略,在攤分費用上亦會較前「慷慨」!

這些如今正式「聯美抗共」的亞洲國家,不少因此會因中國的經濟制裁而有損失,但她們仍毫不猶豫地與美國並肩站出來,可知中國的崛興,已令她們有區域性政經地位受損的隱憂,因此不得不投入美帝門下(「無共之國」新加坡是其一)。一方面借重美國在亞洲駐重兵之勢,一方面則大購美國軍火以加強自衞能力,而這樣做的不僅限上述諸國,區內非「四方」國家(地區)如新加坡、泰國、台灣甚至斐濟和巴布亞新幾內亞(因地緣政治升溫國防軍由三千六百名增至一萬,因而需添購「火力」)亦紛紛趁機大購美國軍火……。對拜登政府來說,其印太政策確收宏效。

二、

拜登政府的印太政策,既團結「諸小」,大增「抗共」聲勢,又能加速售賣軍火,帶來不少實質進賬,因此可說十分成功。當然,為強化「諸小」相信「老大」會保護她們的信心,美國已部署在區內「增兵」及更新武備,其中最特別的例子是把「關島防禦系統」(GDS)現代化。目前美軍在關島設空海軍基地各一,各駐重兵及部署先進飛機艦艇和導彈,印太區美國海軍總司令大衞遜(P.S. Davidson)數天前向國會要求撥款添購一座三百六十度角的雷達,以取代本來以北韓為主要監察目標的一百二十度角雷達,他的理由是要監察「正在大事擴軍的中國!」(國會已批准這項建議,增撥二千九百萬美元)。

寫「更新雷達」這件小事,旨在說明美國武力針對中國的意圖日趨明顯,而由於國內反華民情高企,二月中旬皮優(PEW)民調顯示九成美人視中國為「競爭者」或「敵人」;「冷待」(Cold Feelings)中國的則由兩年前百分之四十六飆升至三分之二。這麼多人「反中」,為抗中添購武備遂不必遮遮掩掩;在海外與中國大打出手,亦無國人上街反對(如越南)的隱憂。中國軍力崛興,為防共抗共,美國這方面的開支節節上升,國人並不反對,原因在此。這種現實,筆者認為有雙重意義。首先是,北京高官必會沾沾自喜,以若非軍事有對外敵具震懾力的成就,美國和「諸小」便不會頻頻緊緊開會「共襄抗共」、重新部署兵力及增購武器!換句話說,美國和她的盟友「擴軍」,反證中國軍事崛起,並非「五毛」們胡扯!其次是,拜登政府內閣成員,大約有三分之一來自「重工業(即軍工業)」的前僱員(說客Lobbyist)及主戰的「智庫」成員,對他們的「舊主」來說,世局當然愈亂愈好,如今情況果真如此。

三、

不過,美國的耀武揚威、咄咄迫人的氣勢,是不能以一切都為「軍工性合體」服務來概括的,筆者的看法是,「有心人」把時局搞得緊張兮兮以至印太地區驚險百出,目的不在增加軍費售賣軍火,真正體現的是,美國對外用兵的國策已變!

日本「偷襲珍珠港」,重創美國海軍,令行之百年的「反干預(他國內政)主義」(Anti-Interventionism)的正確性受懷疑;太平洋戰爭爆發前,美國府會和軍方對日本蹂躪亞洲諸國,以事不關己、眼開眼閉,可是,養虎為患,美國終受其害而不得不全面捲入二次大戰。經過數十年的沉澱,加上「軍工綜合體」在國會山莊影響力日大,美國面對一個價值觀有異的崛起軍事強國,不會再「坐以待炸」而會主動出擊……。網誌《沙龍》(Salon)十三日有談美軍現況的長文,當中便一再強調「一九四五年以還,兩黨(共和民主)已成為『戰爭政黨』(War Parties Since 1945)」。美國政府和政客都打着維護世界和平的大旗周遊列國、橫行世界,其誠意不必懷疑,但要留意的是,「和平」是通過打敗對手的戰爭得來的!

這些日子來,筆者瀏覽不少讚賞並說作為中國人深感自豪的有關解放軍軍力如何先進強大的「論述」,筆者的「讀後感」是,這些鋪陳解放軍擁有令美帝「知難而退」的軍力如導彈艦艇以至核武等,只是事實(?)的部分,因為更多尖端武備是「國防絕密」,哪能隨便在網絡上供大眾閒讀。一句話,以治國者的雄心壯志、國人的聰明才智、多年從西方國家「偷師」(外媒所舉實例數不勝數,這裏不說也罷),加上國家在軍工業上投入大量資源,中國的「先進武器」,在數量上多過美國及其徒眾,不足為奇。可是,愛好和平的中國,韓戰後沒打過一場真正大戰,意味這些武備未經沙場、深海或天空及太空實戰的「磨練」,未必派得上用場(用來唬嚇弱敵則應有效)。還有,現在有種說法是時間站在中國一邊,因此中國必勝。這許是事實,問題是敵國如「好戰」的西洋以至東洋諸國,眼見中國如斯厲害,亦會在軍火開發上加重投資以為抗衡,而由於她們中不少意氣相投、價值觀相近,遂有合作的可能,而這更易有突破性發展……。特朗普囂張霸道,拜登失憶說話慢吞吞,惟這兩位美國總統,都對中國不懷好意,因為他們都擔心在他們治下美國會失去惡霸天下、進而喪失對海外經濟資源予取予攜及左右他國政局的優勢。為避免這種「前景」的出現,他們會無所不用其極包括亂擲核彈以自保!

綜上所述,美國對華政策有根本性之變,「中美利加」已成過去;加上明知中國會「反抗」,美國務院竟於中美會談前夕,宣布「確認制裁涉實施和執行香港國安法的二十四名中港官員」。氣氛如此惡劣,除非其中一方作出原則性讓步,中美會談成空談,已不可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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