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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0月22日

林行止 林行止專欄

專制國家無官不貪 貪腐程度可以目測

一、

亞美尼亞(Armenia)和鄰國阿塞拜疆(Azerbaijan)的軍事衝突,始於九月下旬,迄今超過一個月,雖然十月十四日在「老宗主國(盟主)」俄羅斯的斡旋下,雙方開會十多小時,達成「停火協議」,可惜,墨瀋未乾,衝突又起;現在據說又達成第二次停火協議,但衝突是否就此平息,誰亦說不準。

一九九一年十二月底,基於種種讀者早已瞭然的「大道理」,蘇聯和十四個「加盟共和國」拆夥,成為包括俄羅斯的十五個獨立國家,自此各自為政,各走各路、「各有各貪」,她們的共通特色是行民主其表獨裁其裏的專制統治,政客官僚貪污大流行,正是她們的通病,而她們染上這種「世代」相傳的痼疾,是經國際組織「確診」的,成立多年其調查報告較有公信力的「國際透明貪污感知指數」(Transparency International Corruption Perceptions Index)二○一九年的排名,在調查對象一百八十國中,前蘇聯加盟共和國的土庫曼、塔吉克斯坦及烏茲別克,分踞一百六十五及分享一百五十三名,其餘的除了亞美尼亞排七十七名,均在百名以上(參考數據,香港十六、台灣二十八、中國八十),可算都是貪污大國!

迄今為止,這些國家最出名(為世人所知)的貪官,是哈薩克(斯坦)總統納扎爾巴耶夫(Nursultan Nazarbayev, 1940-),這名「在位」近三十年(一九九一至二○一九年)向以廉潔示人的獨夫,直至《巴拿馬文件》(Panama Papers)洩露天機,貪污醜聞才曝光。二○一六年四月上旬,國際調查記者同盟(ICIJ)獲得「避稅天堂」巴拿馬一律師行收藏一九七○年至二○一五年的一千一百五十餘頁文件的檔案,令多國(包括中國)的貪官無所遁形,當然,幾乎所有大權在握的官員都否認其事,當然無人有權有膽追究(世界的通例是,在朝當權官員人人兩袖清風兼愛情專一,一旦落台,便……),但以物證俱在,無法抵賴,納扎爾巴耶夫只能搬出家人出來頂罪。納扎爾巴耶夫的「罪證」為擁有倫敦貝加街的「福爾摩斯博物館」(Sherlock Holmes Museum)大廈,「購入價」一億三千多萬鎊……。

必須「先此說明」的是,所有國際民間組織甚至世界銀行對貪官的定性,大部分都無憑無據,這是貪污指數加上「感知」一詞的原因。今年九月,法國蒙彼利埃(Montpellier)大學商學院教授帕夫洛.布拉瓦茨基(Pavlo Blavatskyy)在《威利》(Wiley)學術論文網絡發表題為〈癡肥政客和後蘇聯諸國的貪污(下稱〈貪肥〉)〉(Obesity of Politicians and Corruption in Post-Soviet Countries),「大吐苦水」,細說雖然人人知道前蘇聯加盟共和國獨立後貪污之風極熾,惟證據難覓,「貪污指數」之成,全憑對熟識有關國家的外國專家和生意人的「印象」,可惜,口說無憑,加上這類「證人」可能有偏見,所有評估貪官的指數,雖然轟動一時,卻做不了「呈堂證物」。

二、

為了填補「明明知道無官不貪卻無法證實確有其事遑論把他們捉將官裏」的漏洞,布拉瓦茨基想出一個妙法,憑「錢多體肥」的傳統智慧,「目測」官員究竟有多貪!雖然有關官員對此「不科學」的揣想仍能理直氣壯地抵賴,但人民「看圖認貪官」,對「肥屍大隻」的官員,莫不以疑犯視之,令有關官員在人民面前抬不起頭!

此妙法便是測度高官(內閣部長)的「體重(質)指數」(Body Mass Index, BMI)。作者和他的研調團隊成員,蒐集了這十五個前蘇聯加盟共和國二百九十九名內閣部長在二○一七年拍攝的「大頭相」(面部特寫),並憑此鑑定他們「體重指數」的數據,結果證實其高下與國際機構編纂的貪污「感知」指數成正比。〈貪肥〉的統計顯示,這近三百名部長級高官中,九十六名(佔總數百分之三十二)嚴重癡肥(Severely obese),BMI在三十五至四十之間(參考數據,渾身肥肉的特朗普總統才三十點一)……,詳細情況不引述了,以這些高官的名字不易讀(更難譯得順耳),有興趣的讀者可從〈貪肥〉附表,細看他們多年的面部特寫相與「體重指數」變化,了解他們的貪污程度的輕重!?〈貪肥〉指出只有十名(佔總數百分之三)高官「體重指數」合標準,不過,這並不表示他們不貪,因為可能是體質基因「食極唔肥」而已!

〈貪肥〉認為貪污「增加收入」,但資訊封閉,這些非官職收入多寡,即使被告上法院,公眾甚至法官都無法知道真相(當局為撫平百姓的怒氣,必然會大幅向下修訂貪財的數額);作者說本來那可從高官的開支(包括給小X的「家用」)窺見,惟這些數據一樣難求,因此,退而求其次,只有從身體健康者一旦肥頭大耳、腦滿腸肥等同財源廣進的傳統智慧上着眼;事實上,這些古已有之的形容詞,適足反映宿主不勞而食、無所用心、游手好閒的官場醜態。這種「科研」當然極不科學,然而,結果與多種評估貪污的指標吻合,因此仍具參考價值。

局限於環境,布拉瓦茨基教授只能以內閣部長的面相為「研究對象」,但他指出老百姓可從他們的父母官——牢牢控制他們命運的地方官員——的發福(癡肥)情況,「民間審判」他們的貪腐程度。值此人手一機意味人民可隨時隨意拍攝為他們無私服務的官員相片的時代,是否「涉嫌」貪污,官員的確無所遁形。

再說一遍,這種界定官員是否貪腐的方法並不科學,當權官員亦可面無愧色作出否認,但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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