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0月1日
美國總統特朗普與其民主黨對手拜登首場電視辯論萬眾矚目,事前還加插了最高法院大法官提名戰及《紐約時報》爆料特朗普涉嫌「逃稅」兩齣好戲,外界對這場「世紀之戰」期望更高。萬料不到,九十分鐘的交鋒演變成兩位「耆英」之間的肆意謾罵,老練主持人華萊士亦感無措,多番打斷二人疊聲講話仍阻止不了場面失控,長達個半小時的辯論淪為徹頭徹尾的鬧劇。
主辦機構總統辯論委員會精心鋪排了「六道菜」招呼特朗普和拜登,當中候選人往績及最高法院兩大主題,恰恰跟狂人總統逃稅疑雲和大法官任命爭議對號入座,餘下的新冠肺炎疫情、經濟、美國城市種族矛盾與暴力浪潮、大選誠信四個議題,無一不是選民眼前最關心的熱話,原是競逐總統寶座者各出其謀爭取選票的上佳素材,惟觀眾看到的卻非政治專家所說關在鐵籠裏的「綜合格鬥」,而是一場毫無意義的「泥漿摔角」爛騷,難怪質疑另外兩場已安排好的辯論會否進行之聲不絕,也有人提議主持人有權「熄咪」。
從選舉現實出發,全國民意調查顯示拜登持續享有八至十個百分點的優勢,意味着特朗普更需要於激辯中證明自己,利用短兵相接的機會扭轉劣勢。拜登不乏口誤頻頻的前科,早已有人擔心他在面對面交鋒中無力招架特朗普橫七豎八的「毒舌」。
辯論倘若有條有理,拜登或會輸於口才詞鋒,可是這回合所見,特朗普在拜登發言期間七十多次打斷對手說話,這顯然是狂人總統的一招針對性策略,旨在令拜登自亂陣腳出錯失分。
惟擾亂對手這招不怎麼奏效,且弄巧反拙,拜登多次不理會特朗普的干擾,雙眼直視鏡頭發言,既有反問觀眾特朗普的話如何能信之意,在抗疫、氣候轉變、醫保等議題上還能收直接向選民傳達訊息之效。更妙的是,拜登遭特朗普連番打斷話頭,忽然拋出一句「老兄,你可以閉嘴嗎?」(Will you shut up, man?),引起全場嘩然。
在「嚴肅」的總統辯論中出現如此「市井」的口語,原屬不可思議,但這場辯論跟嚴肅兩個字本就沾不上邊,拜登衝口而出頓成神來之筆,其競選團隊當機立斷,索性將此金句化作口號,印在每件盛惠三十美元的選戰T恤上。克林頓於一九九二年以民主黨挑戰者身份擊敗老布殊入主白宮,政論家眾口一詞,那句「這是經濟,蠢貨!」(It's the economy, stupid!)居功至偉。拜登於整場辯論中不時反擊特朗普,夾雜「小丑」、「史上最糟糕的總統」等人身攻擊,但加起來恐怕也不及「閉嘴」打動人心。
辯論在一片混亂中落幕,哥倫比亞廣播公司(CBS)即時民調顯示,百分之四十八觀眾認為拜登贏了這場辯論,百分之四十一覺得特朗普勝一籌,餘下約一成人回答兩人打成平手。更值得注意的是,多達百分之六十九受訪者感到此次辯論「煩人」,僅一成七人認為兩位候選人「言之有物」。單看民調結果,便知特朗普未能善用這場電視辯論爭取游離選民支持,在諸如處理疫情失當、疑似逃稅避稅等關鍵議題上,更完全無法改變國民對他的觀感。
美國哥倫比亞大學與得州大學曾聯手進行過一項研究,發現一九六○年開始有總統候選人全國電視辯論以來,在位者於辯論後成功令支持率躍升多達八個百分點的機率僅百分之五,目前離投票日只餘五個星期,以拜登在民調中的領先優勢,特朗普要後來居上殊不容易。然而,單計全國普選(popular vote)結果,特朗普四年前本已「冇得留低」,惟基於美國獨特的選舉制度,大選勝敗取決於誰能贏得選舉團(electoral college)多數票。民調大都只能反映普選得票率,正因如此,前國務卿希拉莉二○一六年才會意外輸給特朗普。
倘若歷史重演,美國人頂多只是忍受狂人總統多四年,但特朗普拒絕在辯論中譴責右翼極端主義,對一旦敗選會否承認結果亦一副賴皮相,十一月落敗的若是他,其支持者會採取什麼行動難說得很。金融市場最擔心美國大選後權力無法即時和平交接,引發一場前所未見的憲政危機,遑論如何Great Ag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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