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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9月11日

許劍昭

失去兩代人後的施政報告

伍淑清女士去年接受《環球時報》專訪,感嘆參與示威的青年人被洗腦,社會已失去整整兩代年輕人。

看闊一點,在那段騷亂時期,每當年輕人破壞公物、私產,或群毆持不同政見者,往往有中年男女張開雨傘,阻礙拍攝暴力行為。及至今年7月的泛民初選,報稱投票人次61萬(主張抗爭到底的候選人贏得壓倒性勝利,重民生議題的黃碧雲則落敗),參與的中年人為數仍然不少。

故此,失去的不單是15至35歲群組中被影響的部分,還有上一代的40至60歲群組。這兩代自困在黃色價值圈內、期盼外國力量能改變香港管治、認同「攬炒」的中青年人,總數至少達150萬(參考2019年區議會選舉數據)。

「失去」這個用詞並不誇張,認識其恰當之處,除了理解問題的本質,還可思考如何改變施政,防止失去下一代。

參加編訂法國第一部《百科全書》1751至72的知識分子,包括孟德斯鳩(Montesquieu 1689-1755)、伏爾泰(Voltaire 1694-1778)、 盧梭(Rousseau 1712-78)等啟蒙運動時期的著名哲學家。

缺尊失敬 民主必敗

書中關於「社會」的論述(15:251-3),指出人類有「模仿」的本能衝動。它塑造出實現人際交流的可能性,使自己願意與別人接觸、相聚,是形成及發展社會的情感驅動力。

人一生都在社交往來中,與不同的他者彼此模仿互動(「牙牙學語」、「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產生至少兩項重大影響。

第一,縱然與對手打交道有諸多困難,但在受教、受責、受讚、受懲、受譽、受辱……的過程中,人通過理性適應、忍耐、反思、領悟,學習「見賢思齊焉,見不賢而內自省也」《論語.里仁》。

第二,人在互相適應的交往過程中,塑造出持續更新的互動禮儀關係,逐漸演變為「相待」(reciprocity)的不卑不亢現象及規範。一個有趣的近例,是科技菁英建立互聯網時,選擇在用戶的連接,用protocol這個包含禮儀、協議的詞;表明雙方必須行相關的禮,方能實現相待。

「相待」是牽動社會興盛或衰敗的重要一環,因為人們在現實中有時以恩澤相待,有時則以怨恨相待。上述3位哲學家於各自的著作,均對此進行闡釋。

孟德斯鳩於《論法的精神1748》警告,倘若民眾之間的相待缺禮失儀、官民之間的相待缺尊失敬,民主必敗(IV,2,30-VIII,2,109)。

伏爾泰著有《論舉止》(Essay on Manners 1756),勸人採取科學態度追求知識、文明理智,方可舉止有度(2:801)。

以《社會契約論1762》聞名後世的盧梭更詳細地解釋,惡意模仿、以妒相待乃罪惡之源;而此等劣行所引起的人際及群體間仇恨,會嚴重妨礙大眾意願、社會制度等等的形成(見《論不平等1755》、《論教育1762》、《論語言的起源1781》)。

荒謬的是,香港有些家長、大專及中學老師,教唆青少年以盧梭等人譴責的行徑,追求盧梭等人倡議的理想。

在過去的一年,香港已經在以禮相待的另一邊「失去」了這兩代人。以「二次創作」為名的惡意模仿物品,在集會遊行挑動仇恨、在大街小巷美化私暴。商店、銀行、藥房、飯館的顧客、街上的路人,僅因為其行為或立場不符合他們的政治訴求,便被損毀或傷害。

自8月中疫情略為紓緩,反對《國安法》、全民檢測、健康碼的聚集接二連三,並高呼港獨口號。可見失去了的這兩代人確實難以挽回。

以禮相待的衰落,在西方社會也很明顯,其發展是先傷外、後自害。法國《查理周刊》自二十一世紀初常嘲弄伊斯蘭文化,報社曾經兩次遭報復性襲擊(例見Adama Traor é 2016)。

一些有識之士,引用社會學家莫斯(Marcel Mauss 1872-1950)的研究,認為要恢復以禮相待,倡議放下過分強調權利的「公民社會」(Civil Society)之說,轉向教育民眾較注重責任、義務、紀律的「文明社會」(Civilized Society)觀念。香港也需要這樣的轉變。

文明社會 以禮相待

《施政報告》2020當然要把重點放在民生議題,但是為了防止失去下一代,必須同時盡快推行至少兩項措施。

首先必然是在中小學深化德育,改革課程、授課、考試,恢復德智體群美作為教育目標,不容以所謂的多角度思考之名,誤導學生以亂為德、以醜為美。相信教育局為此已埋頭苦幹。

第二項是開展全民教育。目的包括傳揚相互尊重的觀念、消除假新聞和仇恨言論(它是同一枚硬幣的兩面),分3線同步進行。

第一線是需要更有效運用政府新聞處新聞發布系統。現今互聯網新聞轉帖正主導新聞提要傳播的範圍和速度,唯網媒及社交媒體往往流傳不實訊息、仇恨言論。近期港府已加快對正在流轉的假新聞作澄清,但網媒也有責任糾正錯誤。

第二線是改革香港電台第一台、第二台、 公共事務組。通過收音機及在線廣播,這兩個電台的節目日夜觸動成千上萬年輕人、成年人的心靈,包括我在內的很多人從孩童到老邁,深受他們傳播的價值觀影響,可惜像陳毓祥這般優秀的主持人已去。繼續讓某些人不恰當地使用公營廣播渠道,是浪費資源。

第三線是民政事務局,在安排慶祝節日、緬懷先烈、樹立榜樣等方面,以深入童心為目標,做到多樣多式、多姿多采(此等活動對促進以禮相待裨益甚豐,詳見盧梭《政治與藝術1758》126-131)。

建立文明社會,民眾間以禮相待,不以顏色區別你我,誰也不會失去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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