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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7月13日

張凱科 建築思話

珍.雅各:在城市街頭跳芭蕾舞

一場突如其來的新冠肺炎疫情,過去幾個月內,不少地區都經歷封城及居家禁令等疫情防控措施。霎時間,一眾現代偉大城市街頭上空無一人,一片孤寂。大概讀者跟筆者一樣,都從網上看過這些令人難以置信的城市奇景。

這些史無前例的城市奇景叫筆者重新想起── 從來「人」才是城市的主體,因而特別希望給讀者介紹這位對城市規劃和設計影響極之深遠的現代女性 ──珍.雅各(Jane Jacobs)。

城市理論經典著作

紐約市立公共圖書館於1996年慶祝建館一百周年時,特意於其超過六百萬本藏書中,選出一百多本「世紀經典著作」。當中珍.雅各於1961年寫成的《偉大城市的誕生與衰亡》(The Death and Life of Great American Cities),被選為「經濟與技術」類別裏十一本經典好書之一。此書至今仍然被譽為「城市理論聖經」,基本上是所有建築、城市規則、設計等大學課程的必讀物。

珍.雅各在書中嚴厲批評美國戰後盛行的現代主義思潮下的城市更新計劃,指出這些計劃如何破壞城市面貌,扼殺人民生活,甚至導致偉大的美國城市逐步走向「衰亡」;同時她也在書中提出規劃和重建的新原則,重申「人才是城市的主體」,強調只有以人為本,城市才可「重生」。珍.雅各撰寫此書的背景正值美國戰後的五、六十年代,內容很大程度建基於當時她與紐約市規劃統籌摩西斯(Robert Moses)的一場既富戲劇性、又深入民心的城市鬥爭。

現代主義思潮下的城市規劃

當時由戰後權力日增的摩西斯統籌的紐約市規劃重建計劃,規模可算是前所未見的大刀闊斧。在現代主義思潮下,摩西斯於五、六十年代期間,建議於紐約下曼哈頓區興建架空的高速公路(Lower Manhattan Expressway),並以量產型式興建很多巨型住宅和商貿項目,計劃以解決大都會交通阻塞、清除貧民窟、改善公共衞生等目標為名。當然這方案會涉及清拆很多舊區,也避免不了破壞原有的城市脈絡和社區紋理。

珍.雅各媽媽的城市傳奇

摩西斯的高速公路方案,正正貫穿當時充滿人民歷史風情的格林威治村(Greenwich Village)和小意大利(Little Italy)等地區,因而引起當地民眾的反彈。早年當過記者的珍.雅各當時雖然只是一位家庭主婦(她不但沒有接受過任何正規的城市規劃教育,甚至連大學文憑也欠奉),正正為了保存她所居住並熱愛的格林威治村,義無反顧地領導了一場由下而上的抗爭運動。

二人首次於公眾前正面交鋒的地方,就是位於因被高速公路方案貫穿而需重劃的華盛頓廣場公園(Washington Square)。當天摩西斯正嘗試向公眾解說方案並進行「剪綵」啟動儀式。珍.雅各卻特意安排了一群女性(以媽媽作主)和小朋友於廣場那一邊「結綵」,並邀請傳媒拍攝,以女性既溫柔而又諷刺的手法,向摩西斯方案作出嚴正抗議。經過多年抗爭,故事到了最後,摩西斯方案的確在這場社區保存運動中胎死腹中。

以人為本的街頭生活

在珍.雅各眼中,現在主義式規劃設計的根本問題,正是沒有以人為本。她在《偉大城市的誕生與衰亡》書中,提出了不少影響後世的城市理論,當中包括「凝視街道」(Eyes on the Street)理論。她指出有活力的城市形態和街頭生活,其實更能有效改善治安(六十年代期間美國不少高層住宅成了犯罪溫床);傳統有機的商住混合的街頭輪廓裏,隨時隨地都有人「凝視」街上,街坊鄰里緊密地守望相助反而能防止罪案發生。

另外不得不提的當然是珍.雅各的「街頭芭蕾舞」(Ballet on the Sidewalk)理論。她以浪漫的角度觀察街頭上人生百態,城市裏人與人之間自主的活動,從家裏到街上,進進出出,鄰里間互動,不同有機的生活節奏,就像是跳着迷人的芭蕾舞一樣。她這樣描述:「The ballet of the good city sidewalk never repeats itself from place to place, and in any one place is always replete with improvisations.」

時移世易,珍.雅各半個世紀前的理論,放於現今複雜善變的城市裏還適用麼?筆者並沒有答案。惟筆者案頭某處仍舊貼着珍.雅各的一句說話:「Cities have the capability of providing something for everybody only because and only when they are created by everybody.」

張凱科  香港建築師學會會員

文章只代表個人意見,不代表香港建築師學會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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