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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6月27日

社評 社評

昔日盟友如今疏離 美歐關係互相傾軋

美國總統特朗普屬於「高手」抑或「低手」,評價由以往正反各半,已逐漸變得清晰。直接挑戰他連任的民主黨總統候選人拜登(Joe Biden)譏諷特朗普處理新冠肺炎疫情幼稚得「像個小孩」(like a child),稱「減慢檢測就能減低確診數字」根本是個笑話。特朗普受競選對手攻擊乃正常政治生態,惟其作為全球超級大國領袖的外交表現,同樣予人like a child的感覺。

自特朗普二○一七年初入主白宮,很快便退出多項國際盟約,接着與中國狠狠地全面交鋒,而與西歐的整體關係亦螺旋形下跌,在「文」在「武」都有齟齬,大西洋兩岸進入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以來罕見的低潮。所謂「文」,是美國指摘歐洲補貼空中巴士公司,破壞公平原則,威脅要對歐洲輸往美國的商品加徵懲罰性關稅,針對的國家包括英國和西班牙。至於「武」,則是特朗普埋怨德國對北約貢獻不足,準備大減駐德國美軍(部分改調往願意多交防衞費的波蘭)。他並說德國在貿易方面對美國欠友善,多年來導致美國損失數千億美元。

對照打江山的往績,美國與西歐關係落得如此地步,可謂意料不及。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納粹德國在西線以閃電戰高速推進,大軍一直殺到英法海峽邊上才因為無法跨越天塹而停下來。由邱吉爾首相領導的英國負隅頑抗,一九四四年六月六日,盟軍從英國出征,槍林彈雨之下登陸法國諾曼第灘頭,大軍直指柏林,最後與東路的蘇聯紅軍形成合攏之勢,希特拉帝國隆然倒下灰飛煙滅。戰後歐洲美蘇割據一方,西歐在一片頹垣敗瓦裏重建家園,美國以國務卿馬歇爾之名推動經濟復興的「馬歇爾計劃」。 同一時間,美國帶頭組成北大西洋公約組織,結盟實現軍事防衞協作,與蘇聯牽頭的華沙公約組織對峙,成為冷戰期間的一道奇特政治風景線。美國在北約扮演重要角色,北約秘書長由成員國輪任,北約聯軍最高統帥則由美軍將領擔任至今。

從歷史沿革來說,美歐既有戰爭歲月的盟友情誼,也有和平時期的密切關係。九十年代,蘇聯東歐集團倒台,東西德統一,德法軸心若隱若現,西歐總體經濟實力直逼美國,具有一定政治話語權。於美國而言,對「蘇東波」之後的歐洲畢竟放心不下,儘管駐歐美軍有所減少,但在德國一線的部隊依然存在,意味美國對歐洲的需要與冷戰時代並無根本分別,歐洲充當美國與蘇俄之間的戰略緩衝,此乃美國牽頭「馬歇爾計劃」和組織北約的原委。

蘇聯解體,葉利欽治下的俄羅斯一度與美國如膠似漆,及至二○○○年普京入主克里姆林宮,美俄關係有如鐘擺,隨北約東擴以及「普京主義」而變得繃緊,二○一四年俄羅斯強行吞併烏克蘭的克里米亞半島,美國立即經濟制裁俄國,兩強近乎翻臉,歐洲情勢吃緊。兩年之後的二○一六年,特朗普贏得總統大選,這位政壇新貴對美歐關係另耍一套,先不說盛傳但始終無法證實的「通俄」事件,他甫上台就不止一次說美國要退出北約,原因是北約負責的義務太少,要美國包底軍費並不公平;之後,白宮又指西歐在貿易佔盡美國甜頭。過去三年,美歐持續就防務經費與貿易摩擦纏擾不休,死結難解難分。

神經刀總統更令美歐出現基本價值歧異,例如歐洲重視環境保護,建構綠色地球;特朗普則認為《巴黎氣候協定》硬要美國吃虧,還放了中國等國家一馬,有欠公允,在在顯示歐洲的願景設想與美國的現實政治道不同不相為謀。政治上,美國呼籲歐洲禁制華為參與當地5G計劃,白宮出盡九牛二虎之力,歐洲卻當作耳邊風,種種分歧反映美歐之間已無復昔日的盟友本色,漸行漸遠。

本月二十四日,俄羅斯在莫斯科舉行衞國戰爭勝利七十五周年閱兵,在紅場展示大批軍隊與武器,對普京來說,這亦是修憲公投前夕利用衞國戰爭勝利光榮感刺激個人支持度的最佳時機。七十五年前歷史的另一章是,美國為首的盟軍以團結一致的無比戰意直搗柏林。世事倏忽七十五載,當年的蘇聯早就四分五裂,可是如今紅場上軍人、戰車、導彈洪洪不斷,「永不退休」的普京發表講話,揚言俄羅斯願意因應國際形勢和需要,與其他國家對話與合作,包括建立一個可靠的共同安全體系,保護世界免受新威脅。相反,往日齊上齊落的美歐盟國如今互相傾軋,不僅口角,更有實質糾紛,無疑是對這段二戰歷史的最大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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