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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6月17日

社評 社評

放水之後有基建 抗疫神話炒不完

美國多個州份在重啟經濟後,連日來新冠肺炎確診個案激增;而北京全市在五十六天本土零新增斷纜之後,短短幾日,全市已有二十三個地點被列為疫情中高風險區。正當投資者為中美爆發第二波疫潮寢食難安之際,美國聯儲局周一宣布透過二級市場啟動購買個別公司債券的計劃,美股應聲拗腰反彈兼倒升收市。

隔不多久,美國總統特朗普據報正在考慮推出規模達一萬億美元的基建方案以刺激經濟,華爾街繼續雀躍,瘟疫恐慌暫擱一旁。

美國股市於三月下旬觸底後一度回升逾四成,與上世紀三十年代大蕭條以來最惡劣的經濟環境背道而馳,即使期間抗議警暴及種族歧視的示威活動遍地開花,中美角力愈演愈烈,市場竟對諸般利淡因素恍似視而不見,全因投資者深信只要百業順利重啟,經濟便能強勁復甦。

弔詭的是,示威浪潮和經濟解封無可避免地增加病毒擴散風險,惟經濟能否呈現V形反彈,則取決於商業及消費活動回復舊觀孰快孰慢。從這個角度着眼,華爾街可以漠視「大街」目下淒風苦雨,冷待中美關係惡化,卻萬萬承受不起經濟再度停擺。

從市場對聯儲局落實購買個別公司債券及特朗普政府有意大興土木的亢奮反應可見,憧憬經濟復甦仍是華爾街當前最具叫座力的主題。然而據聯儲局上周議息後發表直至二○二二年的經濟展望,預期美國國內生產總值(GDP)經過今年收縮百分之六點五後,明年及後年將分別增長百分之五及百分之三點五。評論普遍以「唱淡」來形容局方的預測,惟更適當的說法應為實事求是,相關評估跟號稱「港元聯滙之父」的祈連活(John Greenwood)上月底於本報表述的觀點大同小異。祈連活也許較聯儲局樂觀一點,但必須留意,兩者基調皆離不開美國經濟縱可從今年第二季的谷底絕地反彈,中期前景仍存在重大不確定性,需要一段較長時間方能重拾疫前的增長趨勢。

新冠肺炎疫情走向並非決策者所能控制,聯儲局唯一可做的是動用一切工具支持經濟和穩定金融市場,主席鮑威爾定於周二及周三出席參眾兩院半年一度的聽證會,他昨天作證時,劈頭便說經濟活動儘管有反彈,仍遠差過疫情爆發前,前景相當不明朗。市場密切注視他會否領導聯儲局推出更多「新招」,特別是控制孳息曲線(Yield Curve Control, YCC)。

鮑威爾在上周議息後明言想都未想過加息,同時聯儲局決策官員又一致否定追隨歐洲和日本實施負利率,已處於零水平的聯邦基金利率,想減亦無能為力,部分市場人士因而相信聯儲局最快九月便會推出控制孳息曲線政策,來個名副其實的無限量寬,買債買到孳息被重重壓下去為止。未來要斟酌的是,效法日本為十年期國債孳息率設定目標、參照澳洲模式替三年期債息封頂,抑或自行選擇屬意的年期執行這個選項。

從投資者的角度出發,聯儲局若從工具箱中翻出控制孳息曲線這道板斧,最具借鑑價值的不是日本亦非澳洲,而是聯儲局自己,皆因局方於一九四二至一九五一年曾實施這項政策,透過為二十五年期國債及三個月票據孳息率封頂控制整條孳息曲線。

戰時和戰後初期跟今日環境風馬牛不相及,在經濟層面不存在任何可比性,但須注意,聯儲局當時之所以這樣做,真正用意是協助美國政府為龐大的戰爭債務和飛升的財政赤字融資。新冠病毒肆虐全球,各國政府無不大開水喉救市抗災,美國聯邦財赤今年估計將達四萬億美元,超逾GDP百分之十五,公債對GDP比率更高達百分之一百三十,與二戰時期已大致看齊。特朗普政府若把萬億美元基建計劃付諸行動,為經濟注射大補針,債務負擔必然百上加斤。

鮑威爾曾於不同場合暗示聯儲局在貨幣政策範疇內已竭盡所能,卻苦於獨力難支,意味要繼續拉動經濟復甦,得寄望政府和國會於財政政策上再加把勁。環球通脹長期低迷、利率非負即零,聯儲局一旦透過控制孳息曲線替政府大增開支背書,美國離「直升機撒錢」恐怕只有一步之遙,投資者當然亦不愁沒有新的藉口可供炒作,延續股市跟實體經濟嚴重脫節這個「抗疫神話」;至於悲劇何時發生,盡皆後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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