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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4月9日

邵家臻 專業議政

狂妄者言

這可能是「上帝要你滅亡,必先令你瘋狂」的前傳:希臘人都相信,神明吝於讓人類獲得成功,會在人處於權力頂峰即時給他來個「狂妄」的詛咒,讓他失去健全的心智,最終走向滅亡。今天我不知道神明有沒有那麼大的功勞,我只知道狂妄症候群正在迅速傳播。例子:「2019年香港有超過1.1萬次公眾遊行和集會,總數是1997年的10倍,足證市民所享有的自由有增無減。」

林鄭月娥語錄

4月4日是《基本法》頒布30周年,行政長官林鄭月娥在多份報章撰文,指香港回歸22年來,整體上落實「一國兩制」是成功的,在《基本法》保障下,香港的國際金融中心地位、法治與司法獨立、市民的權利和自由,以及對外事務,都取得長足發展……本來人大任意釋法之後,《基本法》已經從神壇上拉下來。林鄭嘩啦啦再嘩啦啦便可,香港人見怪不怪,不會深究,但偏偏煞有介事地說:「2019年香港有超過1.1萬次公眾遊行和集會,總數是1997年的10倍,足證市民所享有的自由有增無減。」huh! soundbite來了。有人噴飯,有人捶胸,有人掟爛電視,有人恥與為伍。不難想像,他朝有日,當林鄭月娥奔月之後,《林鄭月娥語錄》就會收錄這一句說話。

世界上有兩種邏輯:一種是邏輯,一種是中國的邏輯,或稱林鄭的邏輯。2019年比1997年多了10倍的遊行集會,正常的想法是,民怨上升了10倍,所以從政者要尊重市民有集會自由,要虛心納諫,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可是,從來沒有考過第二的特首捩橫折曲,卻要說:「2019年香港有超過1.1萬次公眾遊行和集會,總數是1997年的10倍,足證市民所享有的自由有增無減。」是諮詢架構廢了10倍。究竟要經過幾多次篩選、轉移,甚至扭曲,才能將常人的真實經驗轉化成為林鄭可以理解並採取行動的「事實」呢?

識事務者為俊傑,一於學習領導講話:「721」3小時內接2.4萬個999求助電話,是反映香港通訊流通/科技進步;香港疫情個案創新高,是反映醫療系統成熟;「無可疑」死亡增加,是反映警察破案率奇高;羅湖囚友通宵趕製口罩,是反映囚友健康良好;新屋嶺扣留中心要停用,是反映深受巿民歡迎,順得哥情失嫂意;大聲公襲警罪成,是反映唱K已成絕響,不要去羨慕不要去妒忌……太胡扯吧!還是不要學習領導講話了。

2008年,國際精神科專業期刊《腦》登出一篇震撼醫學界和政界的文章。前英國外相大衞歐文(David Owen)以他精神醫學的專業,加上從政30年的觀察,發現位居要津的政府首長可能有種職業病──只要掌握權力,就可能出現胡扯、自戀、好動、過度自信的跡象,自詡為救世主,最後與現實脫節。Owen以此論文為核心,進而完成了《疾病與權力》一書。

狂妄症候群檢查表

這本書寫醫學也寫歷史和政治。作者回首近百年歷史上的關鍵時刻,特別是觀察各國領袖在面對重大決定與個人疾病交會時的危機處理,另一方面又審視領導人物的精神與心理狀態,了解政治權力對他們造成的傷害。太沉重吧?幸好書中附上一份「狂妄症候群檢查表」,還寫明:若符合3項症狀以上,請及早下台。檢查表好使好用,公諸同好:

1. 自戀的傾向,把世界當作在其中施展權力與尋求榮耀的場域。

2. 天性喜歡採取行動,以提升他們的形象。

3. 對於自己的形象與外表有超乎比例的關心。

4. 習慣以救世主的口吻談到自己的所作所為。

5. 把自己跟國家等同起來,因為這兩者的形貌與利益是完全一致的。

6. 傾向用第三人稱來稱呼自己,或者使用舊日國王的口氣說話。

7. 對自己的判斷有過度信心,對他人的建議或批評有過度鄙視。

8. 對自己所能達成的事情具有誇張的自信心,接近一種無所不能的感覺。

9. 相信自己真正要面對的不是人民,而是歷史或上帝。

10. 相信在歷史上他們將會得到勝利。

11. 不知休息、輕率鹵莽以及容易衝動。

12. 失去與現實的連繫,常常伴隨着日漸惡化的孤立狀態。

13. 傾向於因為他們的「宏觀視野」,特別是他們對自己預計採取的行動路線的道德正確性有堅定信念,以排除對其他面向做考量的必要。比如路線的可能性,成本以及有無可能產生不該有的結果。這就是一個拒絕改變路線的僵化腦袋。

14. 結果成為執行政策的無能,我們可以稱之為狂妄的無能。問題出在領導者恰恰由於過度的自信,因此不覺得需要關心該政策的基本要點,而使整件事砸鍋。這種對細節的不注意也可以關聯到不愛追根究底的本性。

一個人的人格特徵絕大部分都會在18歲前後顯現出來,這些特徵會伴隨他們一直到老。狂妄的特徵則不同,它不應該被當成人格特徵,而是只有在政治領袖身上才會出現的東西,只在他們握有權力之時,通常是已掌握相當時日之後,才會表現出來,而一旦他們失去了權力,這特徵很可能也會隨之消退。在這個意義上,狂妄症不啻是種當權者的職業病。

我們都有病,但妳的病特別嚴重。「對自己的判斷有過度的信心,對他人的建議或批評有過度的鄙視」,「不知休息、輕率鹵莽以及容易衝動」,「失去與現實的連繫,常常伴隨着日漸惡化的孤立狀態」──這是我為妳挑的3個項目,他和她或會挑出另外的3項。但無論如何,都是3項,都是說,妳不如及早下台吧!

立法會(社福界)議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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