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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4月4日

社評 社評

美俄過招剛柔並濟 白宮克宮各得其所

美國與俄羅斯的關係,上承美蘇冷戰四十年對峙迄今。物換星移,兩個老對手改朝換代多回,白宮與克里姆林宮面目全非,可是兩國的比併不論在明在暗從未結束,有文有武,有動有靜,纏鬥未了。儘管俄羅斯從國土到人口俱不及蘇聯年代,畢竟仍是核武大國,力足與美國爭一日長短。美國即使稱霸天下,行事總不得不理俄羅斯如何反應。過去幾個星期,世人目睹美俄過招,從中東對抗到油價起落,從元首對話到援助抗疫。當中有一點顛撲不破:承認對方的客觀存在,尊重對手也是尊重自己,成了世局一個看點。

美俄在軍事與戰略的較勁已非新聞了,在中東敍利亞各撐一方,在歐洲上空偵察與反偵察。早在冷戰時期,美蘇對抗發展出一套「文化」,雙方互有默契,執行各自任務,表面拳來腳往,絕不擦槍走火。當然,美蘇也不全然裝個樣子,可是每想到手頭上擁有的核武足以把地球毀滅幾次,即所謂「相互毀滅保證」,是戰是和的分際仍可守住。這套文化來到美俄時期依然通用,雙方俱在幕後,出手的是他們的代理人,避免直接衝突。不過,到了近期爆發的油價之戰,雖是俄羅斯與沙地阿拉伯意氣相搏,其實乃美俄之爭。油價一夜之間暴瀉,紐約期油低見每桶三十美元,跌幅近三成;布蘭特期油更大挫逾三成至三十一美元。俄羅斯石油收入大幅縮水,美國盟友沙地阿拉伯賺少一大筆;隔山打牛之下,美國頁岩油業叫苦連天、流血不止。

自特朗普上台,「俄羅斯」一詞成為他揮之不去的夢魘,俄羅斯被指介入二○一六年總統大選,美國司法部特別檢察官米勒尋根究柢,調查起訴接二連三。特朗普最後僅以身免,不致早早被國會提出彈劾,不過,俄人「助選」傳言在華府難以洗刷。平情而論,特朗普入主白宮後,不見得很着跡傾向俄羅斯,反而有幾樁事與俄國正面對撼,其一是撕毀二○一五年簽署的伊朗核協議,把包括中法俄英德歐盟參與斡旋的努力一筆勾銷,自行其事。其二則是退出一九八七年與蘇聯簽署的《中程導彈條約》,視國際協議如無物。這兩宗事件使得美俄關係進入冷凍期,加上多年來北約東擴、俄羅斯吞併克里米亞,兩國似乎面不和,心也不和,之前的「通俄」指摘漸漸隱出人們視線。

到了上月,石油價格割喉式大戰,美俄關係又呈現緊張。油價始終低迴難上,就在此時,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潮全球擴散,美國由隔岸觀火變重災臨頭,確診與死亡數字飆升。同一時間,俄羅斯也出現疫情,兩國領袖忙於指揮抗疫,但是油價之戰還留着一條尾巴,成為此刻忙昏了頭的大國領袖另一個燙手山芋。上周一(三月三十日),特朗普與普京終於通電話,除了討論疫情等議題,都認同「全球能源市場穩定的重要」。克里姆林宮的公布更加具體,確認「雙方圍繞全球原油市場的現狀交流,一致認為俄羅斯與美國的能源部長應該就此議題進行磋商」。

國際關係中,對話肯定勝於對峙。儘管美俄元首電話裏並無就產油量或油價具體拍板,但彼此關係步向回暖則是毋庸爭論。就在元首互動之後兩天,一架滿載六十噸口罩等物資的俄羅斯貨機降落紐約,普京與特朗普這一通電話不是白打,「疫中送罩」雖是美國付鈔,整機貨品算是俄羅斯一番心意。克里姆林宮發言人回應俄羅斯內部對支援美國的批評說,國際合作對抗疫潮是所有國家的重要做法,沒有國家能不需國際合作,就可獨自有效抗擊疫情。普京這一記公關手腕漂亮至極,關鍵時候發揮關鍵作用,打通石油價格上升關節,緩和俄美關係。特朗普得此盛意,除了闡明自己牙力滿滿說服俄羅斯在油價上取得共識,挽救頁岩油工業,也藉此向國民展示其外交手腕,為連任總統面上貼金作宣傳。

今回合外交比試,美俄都不是輸家。若然硬要分高下的話,普京比特朗普多贏半底籌碼。一是油價回升,二是俄美解凍,三是在美中關係惡化之際雙邊下注,最後是為特朗普在選戰上鋪橋搭路。這一貨機的援美物資,即使分文不取兼自付油費,亦超值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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