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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3月25日

林行止 林行止專欄

散工太盛遺禍不淺 美股狂躁仍可投資

一、

美東時間周一,股市開市前,聯儲局突然公布一項「無限量寛」(Quantitative easing to infinity),意味其「救市」的資金,不設上限(啟動MMT?),令十六日推出一共七千億(美元.下同;當中五千億購債券、二千億購物業按揭票據)的第三及第四期「量寬」,相形失色。大體而言,「無限量寛」的目的是通過打救銀行和企業以振興經濟,但是否政府增發鈔票便能扭轉「下行」的經濟,學者各憑所學、各自表述,而與之有切身利害關係的資本市場的反應,卻一點亦不「興奮」,在此等同無限量注資的特大好消息之下,道氏以跌近千點開市,消化有關訊息後,稍為回升後以挫近六百點收市!

美國有如在F 35上撒鈔票(速度及數量均遠勝直升機)的財政政策,對經濟當然有積極影響,最低限度,有財困(實質利率近零的必然後果)的銀行和企業,不必大規模裁員和破產;不過,由於「撒鈔票」的對象僅為大財團,究竟受薪階級何時能夠受惠、有何得益,迄今還是未知之數,這正是聯儲局「明益大企業」的做法,和去周白宮(財政部)宣布耗資一萬八千億的振興經濟措施、俗稱「派錢方案」兩遭國會(參院及眾院)否決的底因。

議會和市場對財政部和聯儲局救市撒鈔的反應,當然大大拖緩了政府對社會派發「應急錢」的進度,但值此「武肺」肆虐和大敵(中共)當前,更重要還有大選之期日近,筆者相信財政部必會遷就民主黨的看法,微調「振興」細節,讓更多受薪階級直接受惠;而聯儲局則會紋風不動,貫徹只救大財團的主軸。

美國為紓解「武肺」對經濟帶來重大衝擊、臨時推出這些刺激經濟的財政舉措,說明了二大問題。其一是在資本主義社會,政府的主要服務對象是資本家,因此當局只會救助企業,希望通過企業的復興,令總體經濟進而受薪階級皆蒙其利。其二則說明了民主制度的效率,有待改善改進,顯而易見,如果此事發生在內地,習主席稍一示意,與會者便全數舉手贊成,效率之高,人所共見,這正是習大大充滿「制度自信」之所本;不過,中共式的效率,可能蘊藏不少缺失,最終只有用槍桿子解決;另一方面,民主制度雖然欠缺效率,卻必定會達成大多數人認可的決策……。這正是缺點多多的民主政體能夠長存且在激烈爭辯(同黨亦意見紛紜,那從當前民主黨總統候選人提名賽中可見)及政黨輪替中不斷進步的原因!

二、

當局無限量注資而市場欲理不理,反映的是,市場中人皆知○八年金融風暴後未進行根治的經濟結構,元氣未復,如今再遭重創,前景大大不妙。當然,買空賣空的機制加速大市的升跌,因此,看淡前景不等於股市不會「反彈」,反之亦然。

金融風暴後這十餘年,工作性質之變是「散工經濟」(gig economy; gig亦可譯為臨時工,維基譯為「零工」,不知所謂)的興起及快速增長(有關分析見二○一七年六月二十日本欄〈經濟無法受惠 政治權利被奪 港青激進有理〉,收《炮艦貿易》),作為自由經濟的「龍頭」,享有最大自由度的「散工」(典型的工種是優步司機及快餐店員工)在美國特別興旺,據美國勞工部的資料,二○一八年,美國受薪階級中百分之三十六是「散工」,百分之四十勞工靠「獨立工作」賺取工資,而百分之四十二新世代做的是「散工」;上面這些工作可籠統稱為「自由職業」,對總值約二十一萬億的美國GDP「貢獻」一萬二千八百億,比重不重惟對企業的影響,既深且廣。

「散工」成為就業生力軍,贏得「自由職業」的美名,那知這是等於沒有固定職業的臨時工,表面上看來自由自在,那裏有工作便往那裏去,然而,「散工」不僅不能享受「長工」的種種福利,如勞工及醫療保險、帶薪假期,當然更沒有公積金、退休金遑論生兒育女的產前產後假期,如今美國失業率可能高達百分之三十(筆者不敢相信此預測成真!),「散工」首當其衝,不難理解,因為企業在他們現行工作完成後,不因他們工作不稱職,而是受商品及服務供過於求的無形指引,不得不和他們「切割」以自保;雙方無牽無掛「分手」,企業減輕負擔但收入有限因而少有積蓄的「散工」便可能陷入「財政困境」,進而摧殘整體消費市場。因「散工經濟」衰退受重創的行業,除了一般消費,是物業租賃、信用卡及汽車業,因為「散工」一旦失業,可能居無定所或往他處覓工作,這類公司「應收未收」的賬項必定直線上升……。「散工」盛行時引發的問題,在「武肺」肆虐前已引起美國地方政府的關注,加州正在立法加以規範,但在制定新法讓企業無法把長工當散工之前,「武肺」的突襲,令不少勞工經濟學家憂心忡忡。指出這批有後顧之憂的散工的失業,對美國經濟有「山崩地裂式」(Seismic Implications)的打擊!

三、

數年一任的官員,當然不會在意長期發展,主張猛印鈔票不顧後果的人,則會動輒以「長期而言」胡混過關,準此,美國經濟已是外強中乾;環顧宇宙,又有那個國家不是採取治標不治本之策。事實上,渡過眼前經濟難關,為當務之急。這肯定是民主政治的癌症!

不過,以美國為例,民主政治不但未到盡頭,由於擁有宇宙最強(?)的武備和實戰經驗豐富的軍隊,其政治意識和價值觀還會全球擴散;孔武有力且多金的人,不論古今中外,都有成為「大佬」的雄圖和野心,特朗普治下(筆者相信他連任機會極高)的美國,放棄「大愛主義」,走的正是這條路……,而她的確有本錢這樣做!

本欄的讀者(故聽雨樓樓主高伯雨先生,曾在本報為文,指不應「高攀」稱讀者為讀友,因為不是人人同意作者的見解且樂與之為友)應知筆者對中美關係的看法——中美利加已成絕唱,美國雖窮透根但既有槍炮又有印通貨之權,因此必會不斷擴軍黷武以壓制、阻遏有意與她分治世界的中共……。循此思路,目前中美關係高危,其觸發點竟是「武肺」之定名,真是意想不到。

由於中美關係正在惡化而美帝穩操勝券,因此,即使美鈔滿天飛,與美國及美元定價的投資,都有「保安」及盈利機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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