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0月10日
世界經濟論壇在最新的全球競爭力報告中不無感慨地說,金融海嘯至今逾十年,全球仍深陷生產力低迷的困局,只怕無力應對新一波經濟下行。踏入第三季,環球增長正急劇放緩,而全球競爭力排名二十八的中國,主要經濟指標亦於七、八月掉頭回落,九月的表現格外惹關注。由於十月初是國慶長假期,經濟數據會延遲公布,現時涵蓋面較廣的只有九月份採購經理指數(PMI)可供參照。其中,製造業採購經理指數雖仍處於收縮區,但回升幅度勝預期,意味九月經濟或不太壞,可是當中涉及不少特殊因素,待這些因素消失後,下行壓力恐重臨。而且,美國針對中國的關稅戰沒完沒了,以高新企業為目標的科技戰正在升級,金融戰亦已提上議程,預示第四季面臨巨大挑戰,有需要嚴陣以待,採取措施穩增長。
在九月製造業採購經理指數的分項中,表現較突出的包括生產、新訂單及新出口訂單等,背後不乏特殊及季節性因素帶動。企業於國慶長假期前,趕工生產是常態。早前美國宣布向近三千億美元中國商品加徵百分之十五關稅,大部分延後至十二月才徵收;對二千五百億美元商品的關稅率提高至百分之三十,也推遲到十月中實施,企業自然要抓緊時機趕出口,製造業突然活躍,或許只是短期現象。
回看上半年,中國經濟放緩了一段時間後,到六月終靠穩,與當局年初以來持續推出刺激措施不無關係。其中,人民銀行全面及定向降準,合共向市場注入逾萬億元人民幣;財政部在四、五月間啟動規模二萬億元人民幣的減稅降費,對提振投資及消費具一定效用。還有,人民幣兌美元在四月中至五月中貶值近百分之四,變相為出口提供助力。可惜第三季以來,外圍環境惡化比預期快,刺激措施的邊際效用亦逐步遞減,形勢再度嚴峻。
人民銀行貨幣政策委員會在第三季度會議的公布中坦言經濟下行壓力增,要加大逆周期調節力度,但對貨幣政策的演繹僅稍作微調,人行行長易綱表明不急於大幅減息。另一方面,財政部部長劉昆亦只是重申已加力提效實施積極財政政策,實現大規模減稅降費,同時要堅持有保有壓。換言之,貨幣及財政雙策現階段無意再高調發功。
宏觀政策暫無大動作,是有意為之,亦屬形勢所迫。當前受豬肉及食品漲價牽動,通脹有上升風險,貿然減息恐不利物價穩定。此外,以貶值刺激出口也不能過度,人民幣滙率從四月中至今已累跌逾百分之七,鑑於外部需求疲弱,容許貨幣進一步轉弱,未必能激活出口,卻有可能加劇資本外逃。至於已實施的大規模減稅降費,以及增發地方債等,還需時間消化。若然匆匆加碼寬鬆及大開財政水喉,說不定會把資金推向股市樓市,倒不如靜觀其變,留力應付迫在眉睫的新難題。
周四在華盛頓展開的新一輪中美貿易談判若談不攏任何成果,緊接而來必然是加徵關稅,不但打擊外貿,企業可能更加鐵了心把生產線遷離中國。於談判前夕,美國商務部宣布把八間從事人工智能及監控的中國企業列入出口管制黑名單,戰線擴大至中國科技產業,港產初創商湯也中彈。還有,金融戰的硝煙味正愈來愈濃,如果美國真的限制投資基金購買中國金融資產,又或使硬要求在美上市的中國概念股除牌,市場肯定受挫,資產價格下跌,威脅中國金融安全,更甚的是,一些中國新興產業的前期投資者再沒那麼容易藉上市套現離場。這幾條戰線實際上環環緊扣,牽動產業升級及經濟轉型的成敗。
中國當前形勢陰陽錯綜、內外交纏。內因方面,既有經濟體量日益龐大致使增長自然減速,也有政策傳導不暢的痼疾;對外,則有貿易、科技及金融三大戰線,破壞力難以估量。各項因素疊加,對經濟轉型、產業升級、金融穩定、創造就業及消費需求等,均有牽一髮而動全身的影響。世界經濟論壇形容,環球主要央行累計放水十萬億美元,也無力讓經濟回天,前景堪憂。相對而言,中央近年拒絕大水漫灌,在貨幣及財政上預留彈藥,再審時度勢,亦無可厚非,惟情況一旦有變,便應毫不猶豫全力出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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