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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9月25日

邵家臻 專業議政

懲教迷思與套套邏輯

「道德凝聚人心也使人盲目」(Morality binds and blinds),作為紀律部隊,懲教署不會是盞省油的燈。過了100年,他對六七千名職員的管理仍是十分稱職的。至少我見到他們的外表端正,頭髮清爽,制服齊整,以及有一套思想指引着幾千人,行之有效。

政府之首 跑過了頭

《團體迷思》(Groupthink)是美國心理學家lrving Janis所著的書名。他在書中分享團體屢屢發生錯誤的原因。Morality binds and blinds,凝聚產生孤立,遇上壓力時,團體過早達到共識,以支持領導者最初的任何決定。結果事後想來會問:「我們怎會這麼蠢?」答案當然不是團體成員太蠢,就是最聰明的人也會在「團體迷思」裏作出愚蠢的決定。

團體中的成員通常太早接受錯誤的答案,然後彼此回饋,彼此強化,以為大家作了一個很聰明的決定。團體成員在討論時不歡迎指出彼此思想過程的瑕疵,而且寧願把決定權交給最強勢的領導者身上。這種自以為天下無敵的幻覺,使他們一股腦袋栽進只要稍加思考就能避免的錯誤之中,結果聰明人都會做出愚蠢的決定,待現實闖進來狠狠給團體一記教訓。

由沒有人可以批評領導者的判斷,到反對意見不被允許,其他可能性沒有被檢視,加上不徵詢其他持份者,團體的凝聚說穿了是孤立,還要是自我孤立的那一種。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政府之首要建立屬於自己的崢嶸歲月,不惜跑過了頭,殺紅了眼,很快就變得一言堂。部門之首何況是重門深鎖的紀律部隊,本身己經階級分明,門戶森嚴,是「團體迷思」的不二選擇。結果一拍即合,「團體迷思」瀰漫了整個懲教署。幾許謬思在這裏流轉,幾許盲點不斷延綿。例子之一:套套邏輯(tautology)。

安全套廣告說:「每個人都要有一套。」我卻認為懲教署老是有兩套,準確地說,是套套,是「套套邏輯」的套套。學習過邏輯的人,都知道什麼是「套套邏輯」。簡單而言,即是循環論證,通常是重複相同的事物兩次,使它變得更為合理,或看似更為合理。

對基督徒而言,「為何不可以打麻雀?因為它失見證。為何打麻雀失見證?因為打麻雀不好」;對扶貧委員會的成員來說,「為何他窮困?因為他身無分文。為何他身無分文?因為他賺不到錢」;對政治人而言,「為何今屆選舉低投票率?因為前往投票的人數不多。為何投票的人數不多,因為他們沒有去投票」。聽了這些套套邏輯後,我們的腦袋還是一片空白。跟未聽之前比較,我們並未增添任何資訊。由於套套邏輯無法讓我們更接近真實,也未能給我們任何關於現實的資訊,因此它被視為在思考上的一種錯誤。

注意,它不只是空言虛語,不只是「用肺講話」,而是一種掩眼法,一種令人讀後仍難懂無知的詭計。可惜,它的沒有內容和答非所問,無阻於它在不同角落暢通流竄。基本上,懲教署在囚友面前是毋須為管理方法解釋的,一句「咪咁多事」,或「係咪玩嘢」已經足以解答所有提問。

硬件正常 軟件滯後

不過,偶有解說的時候,就見循環論證無限loop——糧單為何10年不變,來來去去都是那36項雜糧可供選擇?因為這36項最多人選擇!為何這36項最多人選擇?因為他就只提供這36項;囚友為何不可知道自己每餐膳食的份量和營養標準?因為囚友沒有要求「磅肉」!為什麼囚友不要求「磅肉」?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標準是什麼;探監的次數為何不可把兩次「加探」的酌情轉成常規?因為轉了常規就不是酌情!為什麼一定要有酌情安排?因為這不是常規做法;為什麼監房醫生來來去去都是用這十種八種藥物醫治百病?因為囚友沒有要求用其他藥物!為什麼他們不要求用其他藥物?因為他們不知道可以用其他藥物……餘此類推,循環論證輪流轉,轉不出未來,也轉到世界的末了。

署方要麼繼續躲在銅牆鐵壁之內,以絕對權力解決問問題的人,令問題減少,並保持其深邃睿智的自我感覺;要麼抖擻精神,大刀闊斧,觸及痛點,迎接100周年的崢嶸歲月。不過容我坦白,「咪咁多事」和「係咪玩嘢」的方法重複又重複太多次了,恐怕都有金屬疲勞的一天。監房比外面的世界只是一牆之隔,卻落後了何止10年。最弊的是,不是硬件的失修問題,而是軟件的滯後問題,包括管理文化、管理模式、管理人員的思維等,不一而足。

「團體迷思」是理論,「套套邏輯」是實踐。前者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以一時的快感換來日後更凌厲的一摑;後者是雕蟲小技,貽笑大方,如果被騙是無可避免的話,高明的騙術至少都屬於對觀眾的尊重,而低級的藉口,則是對看官的雙重侮辱。

邵家臻  在囚立法會(社會福利界)議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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