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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5月21日

鄭赤琰

美俄兩國,中國要如何選擇

大國的戰略博弈是赤裸裸的政治現實,不由得你自鳴清高,美國、俄羅斯與中國3國之間的關係所呈現的政治現實正是如此,都無法擺脫大國間的戰略博弈。

先說中國的戰略價值,不要以為中國處於清末的弱勢,便沒有戰略價值可言,由於其大,擺着一大塊版圖,人口也有4億之多,單是這兩點,便叫當時的列強英、法、俄、美、日、德虎視眈眈。

日本沉不住氣急不及待,深怕中國被列強瓜分後,一旦有誰從中坐大,便會威脅到日本的安全,馬上先下手為強,展開全面侵略中國,日本這麼冒失,是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中國,以為是「東亞病夫」,不堪一擊。

戰略價值從來重要

至於其他列強,日本已估計到他們正在瓜分中國,各有私心,也沒有日本接鄰中國地利之便,敵不過日本,結果給日本這一搞,以美俄英為首的列強形成戰略聯盟共同對付日本,把日本徹底打垮,還被美國佔領長達半個世紀之多,至今仍有美軍駐防,可見即使是一個弱國,中國的戰略價值仍擺明是一個政治現實。

第二次世界大戰後,國際形勢改觀,戰前的德日強國已告消失,出現了美蘇兩極強大的局面,這時美國擔心的是一旦中國被蘇聯赤化,有了中蘇戰略合夥,不但歐亞會被赤化,連美國自身也難保,於是在美國的戰略盤算中出現了中蘇戰略聯盟,事實是否如此?連美國駐華大使館也出現看法分歧,16名使館內的中國專家一致認為中國共產黨不但不是蘇共的「傀儡」,甚至還有民族的猜疑而會出現對抗;但以大使為首的一派主導了白宮的觀點,認為中共即不是蘇共的傀儡,也有可能因意識形態相同而結成戰略同盟,於是把中蘇當成一個戰略集團,採取「圍堵政策」(Containment Policy),結合西歐國家與日韓組成包圍圈,封鎖中蘇。

但中蘇是否合作無間的戰略同盟,很快便在3年的韓戰中提醒了華盛頓(蘇聯不出兵韓戰,給人的印象是讓中美打得兩敗俱傷,以取漁人之利),因而改變了其對華政策,由支持蔣介石反攻大陸逐漸改為中止韓戰、與中國和平相處,直至1968年目擊中蘇在黑龍江發生軍事衝突,這才令到尼克遜相信中蘇戰略拆夥,也搶緊派出基辛格秘密訪華試探中美結伴的可能性。

在尼克遜心目中,他早在韓戰結束前便代表共和黨抨擊民主黨總統杜魯門的「中蘇同盟」論,尼氏主張早日結束韓戰,營造外交條件促成中美結合「戰略同盟」,共同對付蘇聯,結果在尼克遜當總統期間和北京關係正常化。聯合國的中國席位也由北京取代台北,中美關係開始走上了穩健發展,貿易上給了中國「最優惠國」待遇,也建立互派大使的外交承認,其他投資、教育、文化交流,貿易發展也出現了空前未有的好景,為的就是要落實中美外交「戰略夥伴」的關係去制衡蘇聯。這樣的戰略格局一直維持到蘇聯解體,冷戰因而結束。

失去了反制蘇聯的戰略價值後,美中關係也同時出現了變化,其中最明顯的改變是美國出現了「中國威脅論」,冷戰兩個主角是美國和蘇聯,蘇聯垮掉後先後由戈爾巴喬夫與葉利欽當政,國力大大中落,在美國眼中已不足為患,也沒有必要去聯中抗俄。

軍事圍堵變貿易戰

原本以為蘇聯垮掉後,美國可獨霸天下,想不到的是正當小布殊全力以赴用兵攻打阿富汗與伊拉克,不過十年光景,卻給中國帶來和平建設的「黃金十年」,先前不很在意的「中國威脅論」,眼見中國崛起已變成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再下去大有超越美國的可能。奧巴馬上台後即刻從中東掉頭回到東亞再度展開平衡應對中國的崛起,把過去冷戰圍堵蘇聯的戰略舊調重彈,用「第一島鏈」與「第二島鏈」的軍事包圍網,企圖把中國團團圍住。

這樣的「圍堵」戰略看在特朗普眼裏,感覺到很不是味道,更好的戰略不是軍事,而是商戰。於是特氏一上台便立刻展開「貿易戰」,在他估計中,中國的崛起是靠連年大量對美貿易賺得大量盈餘,只要對華貿易加徵巨額關稅,很快便可把中國的貿易優勢打下去,而美國也可很快重振美國經濟,把美國企業從外國逼回國,既可增工作機會爭回來,又可堵住外滙流失,更可避免知識產權與科技知識被盜,總之所有擔心中國可從美國身上取得的發展資源,一次過便可扭轉形勢,重建美國優勢。

為了進一步防止中國在其他地區爭取市場以與美國爭一日長短,特朗普的「貿易戰略」也用上軍事戰略的思維,全面在全球封殺中國的市場出路,因此我們看到他的執政要員走遍世界游說各國不要和中國的「一帶一路」打交道,不要用華為的5G,以身作則在美本土作示範,要世界各國不要和中國作學術與教育交流,藉口是中國學者與學生會盜取各國的科技知識,宣揚中國的海外基建是新殖民地主義,醜化中俄在北極圈開發航道會像中國在南海那樣危害自由航道。此外,還會有更多的商業戰略部署去斷絕中國的世界市場。

文明威脅論抗「帶路」

最近更提出了中國文明威脅論,直指白人國家有史以來第一次碰到來自中國的文明衝突,這說法也是針對中國在「一帶一路」提出的「文明相通」,把相通說成衝突,也就不必和中國做貿易與投資了。

面對特朗普祭出的「貿易戰」符咒,中國的應對戰略,除了以關稅對關稅外,也在國內開發內需市場,大力加碼開發科技知識,在國外則反擊美國的關稅壁壘,單邊主義,同時也加大力度推動「一帶一路」的國際網絡,「上合組織」、「金磚五國」等也在擴大招攬成員國。這一來,中美的「貿易戰」會不會走上過去的軍事冷戰的格局?過去以軍事包圍,現在則用貿易包圍,表面看來,軍事與貿易包圍不同,但一旦落實到國家的戰略安全考量時,兩種戰略皆殊途同歸。因此中國的應對顯然也會採用軍事戰略去打貿易戰,從最近貿易談判多變事件中,中國採取了「邊打邊談,邊談邊打」的戰略,那是韓戰時中美談談打打的戰略,最後韓戰是以戰迫和的。

更值得關注的是誠如軍事冷戰時代出現的東西集團的戰略模式也已有了苗頭,中美這次出現戰略拆夥後,中俄跟着出現戰略合夥的現象,從美國失去的貿易額,相對地見到了中俄貿易額快速成長,雖然俄國的貿易額大大比不上美國,但以俄國土地之大,天然資源的豐富,人口數量,科技潛能,人力資源等,只要中國把俄國當成貿易戰略夥伴,將中國經濟成功的經驗傳授給俄國,加上俄國的加盟共和國也已和中國搭上了「一帶一路」的開發項目,雙方一旦合作成功,世界的經濟格局將出現中俄經貿命運共同體(共同應對美國的命運也)!

以中國成功的經驗,拍住俄國一道打拚,以俄國軍事之強大去輔助中國的安全,中美一戰的機率便可對消掉,中國既然有了安全的政治環境,也就可以保全其經貿發展。

由此看來,失去中美戰略夥伴的機會,大有可能從中俄戰略夥伴找到替代,一旦俄國走上經貿建設之路,一個強大的經貿俄國勢必也會改善其與歐洲的關係,到時有了中國強大的經濟體,再加上俄國跟上來,歐洲對中俄的觀感也不會受到美國的「威脅論」影響,有了歐、俄、中的經貿整合,美國左右世界的奢望也就可以goodbye了!

鄭赤琰  中文大學前政治系主任、華人學術網絡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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