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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4月1日

黃裕舜 政思故我在

比麻疹更可怕的反疫苗主義

近日麻疹有小規模爆發的趨勢,正如山雨欲來風滿樓。筆者近日從獅城返港,抵步時看見機場職員嚴陣以待,猶有當年豬流感及沙士之氛圍。

在飯桌上談起這件事,有位比較年長的長輩卻嗤之以鼻,表示麻疹於他小時候乃是「家常便飯」,認為市民及政府大驚小怪,實為多餘。登上互聯網首頁及社交媒體時,更發現網上充斥不少「素人」及「健康專家」的輿論,表示打針防疫不但是多餘,更原來是大政府與大藥商之間的陰謀。再加上現時部分「天然療法」倡議者(並非大部分人)表示很多病痛可以在不吃藥、不打針的情況下不藥而癒。

「人證物證」的可信性

在這些人士口中,麻疹確實似乎只是一個茶杯裏的風波;至於疫苗,打和不打都沒有太大的分別。遺憾的是,正正是這種無知而盲目的反疫苗主義,比疫苗所能預防的某些疾病(例如麻疹、流感、百日咳、肝炎等)還要來得可怕。

過去10年間,反疫苗人士在全球各地發芽。美國的反疫運動(Anti-Vaxxers)把疫苗與坊間對科學、醫療制度及學術權威的質疑(scientific, authoritarian skepticism)掛鈎,透過對疫苗的抨擊表達出對知識分子及菁英(intellectual elite)的質疑及不滿。西方國家中,不少人提倡的「順勢療法」(homeopathy)被構建為反璞歸真而捍衞被科學主義「取代」(anti-scientism)的「生活方式」。

甚至在中國及香港等地,有不少毫無醫療認證資格的人打着「純天然」的旗號,鼓吹以「瑜伽」或「健康食品」取代打針和吃藥。最諷刺的是,這些天然療法往往比普通藥物還要昂貴,為不少基層或中產信眾添加財政負擔。

反疫苗主義的危險在於什麼呢?須知對於欠缺自然免疫能力的人來說,疫苗往往是最有效,也是唯一讓其能避免染病的工具。醫學上有群體免疫(herd immunity)這個說法,指出只有當社會群體裏大部分人接種了疫苗後,其他沒有免疫力或未能接種疫苗的人才能受到保護而不受感染。反之,不打疫苗而患病後的人,不但為家人及同事帶來健康風險,更加重醫療制度的負擔,不但害己,更害到社會上的所有人。

斷章取義的反疫苗人士常常會嘗試以「人證」或「例證」去論證疫苗的無效或反效果。比如說,「我姐夫的表弟的三嬸7年前打過一次流感針,但上周仍然感染流感!看來流感疫苗肯定無效啦!」

但這種想法是頗具誤導性的。一支槍射程再準確,也會有失準的時候;一台準確率頗高的電腦,也仍會有出錯的餘地。就算某種疫苗對某疾病的預防率高達九成九,接種後的人當然仍有1%機會感染疾病,但這1%的機會率並不代表疫苗無效。

疫苗肯定並非十全十美,也當然沒有100%的成功率,但須知道在不接種疫苗的情況下,病人感染疾病的機會往往增加數倍或以上。再說,疫苗也有減少併發症及病發症狀嚴重性的功效;接種疫苗的人的生存及康復機會,比沒有接種的來得更高。

某些「療法」沒能根治疾病

反疫苗人士也可能會訴諸陰謀論,表示廠商及供應商有可能偷工減料,為了減低成本而製造低質素疫苗,荼毒民眾。無可否認這是一種可能性,但國際醫療研究界在過去50年引入不少規條、研究標準及安全檢查,正正是針對及防止這種不道德的營商手法,從而把對病人的傷害減至最低。

況且,在如今藥物供應商日益激烈的競爭中,如果某間供應廠製造危害人命或無效疫苗的話,難道它們的同行不會第一時間向監管機構或政府申訴及施壓,將其競爭對手淘汰嗎?

過去50年的市場競爭白熱化及政府引進的監管措施中,對我們的揭示正是,今時今日的疫苗安全遠高於反疫苗人士口中所說的水平。毋庸置疑,適當的運動及休息,以及部分天然產品對病人的康復或疾病的預防確實有正面幫助,但這些「療法」,極其量具有輔助性,而沒有根治疾病的功效。

有句西方諺語叫:通往地獄的道路上總是充滿善意的過錯(The road to Hell is paved with good intentions.)。我相信大部分反疫苗人士皆是無意毒害或傷害他人,但無心,並不代表他們不需要為今時今日全球各地林林總總可以避免的醫療危機負上責任。比麻疹還要可怕的反疫苗主義,是一個政治難題,更是一場鬧劇中的悲劇(farcical tragedy)。

最後,寫完才記得今天是哥哥張國榮的死忌。

《沉默是金》一曲有幾句頗為發人深省:「是非有公理,慎言莫冒犯別人,遇上冷風雨 休太認真;自信滿心裏;休理會諷刺與質問,笑罵由人,灑脫地做人。」

黃裕舜  牛津大學政治學碩士生

(英文版本由EJ Insight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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