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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3月20日

林行止 林行止專欄

同聲相應非相求 兩制情衷大不同

一、

前政務司司長陳方安生與兩位立法會議員莫乃光(專業議政、資訊科技界)及郭榮鏗(公民黨、法律功能組別),接受美國國家安全委員會(下稱國安會)的邀請,前天(十八日)赴美,前往華盛頓和紐約作為期十天的訪問;此行美方的接待規格,據說「歷來最高」,其實只是誤會,因為過去香港政治人物赴美,均以出席「聽證會」和進行游說的性質為主,這回的接待單位有異,性質而非規格有別。

莫乃光議員在宣布訪美之行時說,他們將與美國官員和議員「談論香港」,希望美方能從他們的如實陳述中,了解更多香港的「第一手情況」;他說美國政府和美資科技公司對於香港及大灣區今後的發展,高度關注。

美國(官方及民間)關注香港,不僅僅限於「科技發展」,據美國駐港澳總領事唐偉康(Kurt Tong)較早前接受無綫英文節目《清心直說》訪問的說法,美國對香港高度自治被削弱、政治限制愈來愈多,非常不滿(他「推測」美國國會美中經濟與安全審查委員會新年度的報告,「對香港的看法會更嚴厲……」)。看此次邀請陳方安生等人訪美的目的,美國府會全面了解香港現狀之意殷切,那對如何制訂「正確」的香港政策,不是壞事。

由於內企(國營和私營)近年通過在香港成立的空殼公司,於國際間從事違規活動的傳言甚多,比如隱瞞資產、避稅逃稅,又或繞過制裁以至不顧國際協定的約束等「指控」,時有所聞,若干事例且被美國「告將官裏」,那對香港近數十年來享有比較透明端正的獨立關稅區的信譽,損害日深。

內地企業利用香港做這類見不得光的勾當,在最近曝光的數宗大新聞,獲得確認。舉其犖犖大者,如去年十二月一日加拿大警方應美國司法部要求,拘捕在溫哥華過境的中國華為公司副董事長兼首席財務官孟晚舟,此事揭發孟女士持有中國和香港護照,美國指她利用香港註冊的星通技術(Skycom)公司,繞過歐美與受聯合國制裁的伊朗做生意。另一宗便是昨天本欄論及的何志平案,據已公開的資訊,何氏利用香港註冊的智庫,替內地華信能源賄賂非洲政要……

利用香港的特殊地位,內地企業在此間從事一些不能見容於美國及聯合國的違規交易,大鑽「兩制」空子;美資利益受蠶食固然是美方的顧慮,繞過制裁的種種越軌行為,更是美國制訂國家安全策略不能不予重視的關鍵。

二、

邀請陳太與莫郭三人訪美的美國國安會,其決定足以左右美國國策。國安會於一九四七年成立時,是美蘇關係日趨緊張的冷戰前夕;當年制定美國政策的政要,有感於外交努力不足以有效牽制蘇聯,於是成立國安會,用以協調軍隊(海、空、陸及海軍陸戰隊)及國家安全和情報機構,制定統一的外交政策。國安會之重要,於茲可見。

陳太過去多番與李柱銘等民主黨派要角訪美,惟其性質與此次並不一樣,因為過去民主人士是赴美「陳情」,不是走近決策者說「第一手」的香港事務,而是向可以影響政府取態的議會或國務院及相關部門官員進行游說。陳太等此行不涉游說成分,主人家並非要聽取他們的意見和主張,而是這些胸有城府(尤其是在聽取唐偉康總領事及正在訪港的「美中關係全國委員會」國會代表團的報告後)的決策者,可能只想從他們看中的「香港代表」的陳述中,尋找更多充實、支持其早有譜尺的政策理據。

郭榮鏗議員日前接受商台訪問,反映他了解此番作客,香港問題不再只屬美國國務院(外交部)的事,而是提升至「國策」層面。至於「港人仨」是否理解這類「國策層面」的接觸不會打動、影響對方的「成見」,筆者當然無從測度。令人更擔心的是,美國以此一長期對付蘇聯的國安會出面處理香港事務,是否意味美國已把對準宿敵蘇聯的槍口移向中國?!在唐偉康對香港現狀大為不滿的情形下,難免令人對香港能否保住獨立關稅區地位有疑懼。這二三十年來,國際承認香港為「超然於中國體制」的政治實體,可是,為了爭取多得些維穩費,近年那批牢牢掌控香港的土共加京官,從無到有,藉杯弓蛇影打造的「港獨」,加強對香港的箝制,這股逆流,已成為美國取消優惠香港的「明證」。眾所周知,香港所以能「順利運作」,《香港關係法》的積極作用,功不可沒;此法一旦成為過去,控制香港的地方勢力,便愈肆無忌憚,「兩制」遭徹底破壞而崩潰,不難預期。今趟「港人仨」訪美,能否爭取美國繼續維護「兩制」,令香港保留一定程度的經貿文明和社會開放?希望不久後便有答案。

無論如何,這是關鍵時刻,香港作為高度自治特區的本質,筆者一方面想有美國助力、加上特區政府的動力,制訂足以牽制「土共加京官」、令他們不能為了本身政經利益而以其法力、權力和不見得光的伎倆,肆意摧殘「兩制」!另一方面,筆者又怕特朗普在「美國優先」的藉口下處處留難而內地則以黨紀治港,使香港「兩制」無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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