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3月12日
理大民主牆管理糾紛最終釀成學生與大學管理層之間的衝突,校方經一番紀律程序後,決定嚴懲4名涉事學生,其中一名碩士生被即時開除學籍,永不取錄,其餘的要停學及強制社會服務。從事件的處理,可以看到今天大學學界的一些生態。
施重罰非大學應有態度
首先,自古以來,不管中外,大學都是孕育最小眾、最激進的社會思潮的地方,大學生懷着初生之犢不畏虎的勇氣,懷着對社會不平事的義憤,懷着建立理想社會的激情,總會在校園內外發起挑戰建制、主流思想、傳統價值的行動。
歷史告訴我們,大學教師通常的一般取態都是,雖然他們未必認同學生的看法,也會盡力保護學生,容許他們犯錯,待事件平息後才在學術層面上作出引導,讓年輕人在錯誤中學習。
可惜,今天的理大管理層對涉事的學生毫不留情,不僅沒有給他們上訴的機會,就連讓學生改過自新的機會也剝奪了。筆者同意學生衝擊管理層屬無禮之舉,惟僅此便向學生施以如此重罰嗎?
退一萬步而言,若涉事學生有蓄意襲擊的行為,校方大可將之送官究治,待刑事調查完成後,才決定如何作出內部的紀律處分。設若法庭判決學生襲擊罪成,大學再對其開刀也不遲。可是大學在案情仍是含糊的情況下,對同學施予重罰,這是大學教師應有的態度嗎?
今年適值五四運動100周年紀念,令人想起當年的蔡元培校長。倘若當年的北大校長採取今天理大管理層的態度,當年的學運一早已被壓下去,所有涉事的年輕人,包括後來在中國政壇和文壇叱吒風雲的知名人物,早已被逐出校,他們還有後來的成就嗎?倘若一所大學的管理層只顧彰顯權威,只顧把校園成為培養順民的地方,很抱歉,那便是褻瀆「大學」這兩個字。
社會不認為性質嚴重?
理大重罰學生的決定令人最擔心的是,是否意味高教界開始對校園的言論和表達自由有所忌憚,而要自我設限,以免學生觸及中央劃下的政治紅線,繼而牽連學校?若此說成立,香港將會損失一代具獨立思考的年輕人,因為大部分大學生已給校方刻意培養成為只懂北望大灣區發展潛力、只懂尋求事業發展的經濟動物。
另一個觀察是,學生組織和社會大眾對事件的反應。事情發酵至今,除了有人發起聲援學生的聯署外,至今仍未有具組織的行動表達社會對事件的不滿。導致此一局面,可能有幾個原因:一、學生組織或年輕人群體仍然未能組織起來採取行動;二、社會認為事情性質並不嚴重;三、社會近日太多需要關注的爭議性議題,因此無暇組織回應行動。無論屬於哪種,都是值得我們擔憂的。
年輕人群體在社會運動中,很多時都是最具感染力的一群。由他們發起的行動,一般最容易獲得社會支持,最容易凝聚力量撼動掌權者的權威。若今天年輕人群體在這大是大非的問題上未能有效組織回應,對香港的社會運動前景確是一大隱憂。未來還可以靠什麼力量回應社會天天出現的問題?
若說社會覺得理大事件不嚴重,或者近日事情太多無暇理會,都是反映香港的社會狀況已倒退至一個極惡劣的地步。當我們對社會天天出現的不平事習以為常,或者我們根本無力回應,香港人就只能眼巴巴看着多年建立起來的社會價值被衝擊、被侵蝕。到某一天水淹眼眉之時,想回應已經太遲了。
鍾誠祥_時事評論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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