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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3月2日

鄭赤琰

選擇河內會談 對平壤意義不大

特朗普安排在越南召開第二次特金會有其如意的戰略盤算,這一點在他的河內記者會中,已有透露,他直指希望金正恩能借此次訪越學習到越南的開放政策,還說美越即使有過長達15年的戰爭,但兩國的關係現已修好,這點也值得金正恩參考,學學越南如何搞好與美國的關係;為了借越南的經濟發展來鼓勵金正恩效法,特朗普還特別加重語氣說:北韓若效法越南開放經貿,將會像火箭般快速發展。

的確,如果排除其他一切因素的阻撓和打壓,把經濟發展孤立來看,北韓經貿發展確有能力火速增長。換言之,南韓能做得到的,北韓也能做到。

可是一旦考慮到政治因素,那就不是如特朗普說得那麼寫意了。如果以政治角度比較越南與朝鮮半島,單是美國的政治因素,就不是特朗普說得那麼簡單了。

美越關係不單純

第一個麻煩的問題是越南不必面對,北韓卻非得面對不可。美越關係與美朝關係最大的區別是,美國於1975年遭越共擊敗,美國扶持起來的南越政權被消滅,南北越分裂國家主權的局面結束,由北越統一了整個越南。

之後,美越關係直至冷戰結束後遲遲仍未完全正常化,到奧巴馬上台決定重返東亞展開所謂「再平衡」的戰略部署,有必要在中國沿海周邊建立所謂「島鏈政策」企圖抑制中國崛起後,感到越南可派上用場,可利用中越在南海有島嶼主權糾紛,因而才全面提升美越關係,這還是2010年河內召開東盟高峰會期間,由希拉莉以美國國務卿身份發言,說要與越南展開聯合軍事演習,共同維護南海的和平。由此可見,美國是基於越南與中國有島嶼主權糾紛,可介入離間中越以達到利用越南圍堵中國的目的。

此外,美國也看到越南是東盟的一個重要成員國,因為南海主權的紛爭,越南在東盟內成為跟中國唱反調,是為中國對東盟的外交工作製造麻煩的要角。由此可見,美越的關係很不單純。就這個中國因素來論,要北韓靠攏美國去反制中國,只要金正恩想到或看到美越關係存在反華的外交戰略部署,要考慮的問題可就多了。

金正恩難得安全感

只要南北韓一天不統一,金正恩面對的最大敵人便是美國,原因是一旦觸及南北統一,兩個主權分裂的政權如何擺平?

金正恩怕美國助南韓消滅北韓政權,這個害怕只要一天美軍不悉數撤走,金正恩便無法正常地展開南北統一的工作;美國要不要從南韓撤軍,關乎整個美國的東北亞安全戰略部署。

美國前數任總統自二戰後,便在東北亞建立軍事聯防,駐軍日本和南韓正是為要圍堵中蘇/中俄,因此除非北韓變天成為南韓統一,主導朝鮮半島的整個政局,否則南北統一問題一天沒有答案,美國撤軍便免談;只要美軍留在南韓,而又未能信任青瓦台政權,金正恩便一天也得不到安全感,也因此無可能像越南那樣倒向美國。何況過去冷戰和韓戰的歲月,不正是中國在挺着平壤嗎?

懼怕日本威脅

除了南北韓未統一、也找不到統一方案或和平共存的方案前,美軍只要一天留守南韓,金正恩另一個要面對的政治現實,便是東北亞的區域安全格局與東南亞的區域安全格局完全不同,越南在東南亞可以加入東盟而排除來自東南亞國家的威脅;北韓在東北亞卻要面對重重的對立,首先與南韓對立,其次與日本對立。

來自日本的威脅遠遠大於其他國家的威脅,過去日本便侵佔整個朝鮮半島為其殖民地,現在更結合美國成立「東北亞安全平台」,不斷與美國同聲同氣要發動攻佔北韓的戰爭。也正是因為來自高度緊迫性的美日威脅,迫使平壤力求自保而發展「核子武器」,同時也靠向中俄以取得跟美日的戰略平衡。

兩韓意識形態矛盾

與越南不同的是,越南的統一是靠槍桿子打出來的,南越的反共政權被推翻,河內重建越南的問題不存在內部意識形態的矛盾。反之,南北韓不但沒有統一,有美軍的阻撓便不可能用武力統一。

和平統一的最大障礙是,國家的主權被美國強勢阻力下無法統一,有美國主導青瓦台,南北存在反共與純共的兩種意識形態,便會勢成水火,美國不可能讓平壤的意識形態一成不變,起碼會把金氏王朝的平壤政權視為眼中釘;當美國滅朝之心不減,要想南北政權的對立意識形態化解,還真是要考驗金正恩了。

更應借鑑中國

金正恩領導下的平壤要實行經濟改革開放,沒必要老遠走去越南取經,何況越南的經濟改革還是效法中國,連改革開放的經濟管理條例也幾乎是從中國直接抄過來的。如果平壤當真要開放經貿,以中國改革開放的巨大成就,可給平壤借鑑的地方多的是。

首先在投資貿易方面,中國要不是礙於美國的經貿制裁,早就可全力以赴,以北韓之小與中國之大,北韓經貿要像火箭般快速增長,還有什麼辦不到的。所以只要美國解除對北韓的制裁,平壤不必做什麼,單靠中國便有足夠能力,早晚可追上南韓的,何況北韓的礦產資源遠比南韓豐富;加上中俄北韓三國共同邊界的圖們江發展區,早已啟動,要不是美國打壓,早就大有可為。

一旦美國網開一面,中俄北韓三國正好處於中國「一帶一路」的重點開發區,只要北韓與中俄合作搞經貿投資,平壤面對的中國東北與俄國的西伯利亞,幅員廣大、資源豐富,比起越南面向東盟的發展機會,可要強得多了。

如果朝鮮半島和平協議簽得成,南韓北上發展一旦啟動,也是越南比不上的機遇。

總而言之,特金第二次會談選在越南,與其說是帶起北韓經濟發展,不如說美國借此抬舉越南,來得更恰當!

鄭赤琰_中文大學前政治系主任、華人學術網絡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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