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2月21日
以喬治布殊年代的美國副總統切尼為主角的電影《為副不仁》上映,在今日嚴重撕裂的美國,自然頗受注視,也充滿供自由派觀眾對號入座的符號,但是對香港觀眾而言,難免滿肚問號。電影不少突兀之處,都是以切尼暗諷現任總統特朗普,但兩人其實頗為不同,很多作風甚至全然相反。
電影的切尼固然大權獨攬,但用他的口說「讓美國再次強大」,夾雜特朗普時代的副總統彭斯、司法部長塞申斯當年的右派言論,再演繹切尼為不學無術的「廢青」,不顧一切只為權力奮鬥、成為沒有任何理念的「奸臣」,似乎暗示他就是特朗普的前生。但怎麼說,這些都不能顯現切尼複雜的心路歷程。
切尼屬特朗普厭惡階層
特朗普討厭傳統精英,自居政治素人,切尼則屬於特朗普的厭惡階層,雖然切尼是耶魯大學的輟學生,但這已足以令切尼進入精英門檻。記得在耶魯大學300周年的畢業典禮(也就是筆者畢業之後一年),喬治布殊以舊生身份擔任主禮嘉賓,發言時就說「如果你在這裏以C+成績畢業,恭喜你,你會成為美國總統;如果你不能畢業,也不要緊,你也會成為副總統」。
然後,切尼在懷俄明大學完成學士、碩士,再到威斯康辛大學攻讀博士,沒有畢業就進入政府工作,逐步成為菁英圈子核心成員,可說是典型的建制派。切尼自然也討厭自由派精英,但並不討厭「精英」,他的強項是在精英當中搞合縱連橫,利用法律的灰色地帶「強政勵治」,跟特朗普擅長由下而上、煽動群眾、農村包圍城市剛好相反。
特朗普對支持度十分着緊,每天都要在Twitter邀功,也會刻意做出誇張動作籠絡鐵桿粉絲。切尼雖然也一度民望高企(特別是在老布殊政府擔任國防部長出兵伊拉克之時),但他真的做到「視民意為浮雲」,即使成為民望最低的副總統之一,也毫不在意。
切尼所屬的「新保守主義」陣營雖然也會動員右翼民眾,並結合霍士一類右翼媒體宣傳,但與特朗普的嫡系「另類右派」相比,新保守主義的目標群眾依然有一定教育水平,而且具有強烈「使命感」,例如推廣全球民主、承擔世界責任等,這和特朗普閉門揖盜、閉關自守的傾向完全相反。
切尼的濫權,有其特定理論基礎和時代背景,他步入政壇時是越戰年代,近距離目睹總統和行政機關的權威因為反戰運動和水門事件而急劇下降,政府也失去昔日應有的龐大能量(其實以往的美國總統頗有相當獨裁的),深感有責任撥亂反正。所謂「行政一體論」,就是強調總統作為行政領袖理應不受制衡地主導行政,才能發揮美國憲法賦予的職能。
這樣的信念,令他產生「釋法」的強烈慾望,也以「9.11」後壯大了的行政權力為榮。無論其他人認同與否,「切尼革命」假如延續下去,客觀效果就是令行政機關重新壯大,而不是他個人成為獨裁者。特朗普愛獨裁,卻沒有嘗試令體制出現改變,只在意自己這一任能有多少權力使用;切尼看不起他,也是意料中事。
(編者按:沈旭暉著作《平行時空2 – 解構本土主義崛起的世界》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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