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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月18日

盧安迪 自由的國度

淺談華生的智商言論爭議

身為DNA發現者之一的華生(James Watson)日前因為發表具爭議性的種族言論,被其所屬的冷泉港實驗室(Cold Spring Harbor Laboratory)褫奪所有頭銜。我對此事的態度是:基於我十分淺陋的知識,我傾向反對華生的觀點,但我認為實驗室的解釋也不甚理想。

有力證據 可遇難求

在美國公共電視台(PBS)上周播放的題為《美國大師:揭秘華森》(American Masters︰ Decoding Watson)的紀錄片中,華生指出黑人在智商測試中的平均成績比白人低。作為一個統計結果,這固然是事實問題。但華生接着表示,他認為這個差異是由不同種族的不同基因引起。這點則必須商榷,因為智商成績差異可以來自許多不同原因,例如後天教育和文化因素等等。

我不是這方面的專家,但由於我最喜歡的專欄作家是美國黑人經濟學家、社會學家湯瑪斯.索維爾(Thomas Sowell),而他對種族議題有廣泛而深入的探討,因此我也學得一點皮毛。(2017年,本欄〈勇者無懼──湯瑪斯.索維爾〉和〈誰在損害黑人利益?〉兩文,分別介紹了索維爾的生平,以及他對左派的福利主義、「積極平權」等政策如何傷害黑人的分析。)

一般來說,即使在同一國家裏,不同種族的處境都有顯著分別。例如在美國,亞裔的平均收入高於白人,白人的平均收入高於黑人。再者,即使從不同族裔選取經濟條件類近的家庭,其子女也可能因不同養育文化而有不同發展。所以我們很難把不同因素對智商成績的影響清楚區分。

然而,上世紀中葉的一項研究,則較為接近對照實驗(control experiment)的科學標準。話說第二次世界大戰後,一些駐守德國的美國和法國士兵(包括黑人和白人)與當地白人女性誕下私生子女。換言之,這些子女有些有一半黑人血統,另一些則純是白人;但他們全都在德國白人女性的單親家庭成長,應該無甚系統性文化差異。科學家Eyferth發現,這些孩子的智商成績沒有種族差異。【註】

科學陳述 非關價值

基於以上的有限證據,我現時的觀點是白人和黑人的智商沒有基因上的差異,除非我日後看到有力的相反證據。可惜,冷泉港實驗室在回應華生的言論的聲明中的一些說法,如果被不妥地理解和跟進,則可能會窒礙更多有助解答上述問題的研究。

華生說黑人的智商在基因上不及白人,這是一個科學陳述,或是對,或是錯。冷泉港實驗室在聲明中表示,華生的觀點缺乏科學證據支撐;這層反駁沒有問題。但除此之外,實驗室還指摘華生的言論違反實驗室的「使命、價值和政策」,包括「尊重和平等」,這段話則有畫蛇添足之嫌。

「使命」和「價值」本身是值得探討的重要問題,但一個科學陳述的正當性,只取決於其對錯,而非「使命」不「使命」的問題。如果一個陳述是正確,無論違反什麼「使命」都不會令它變成錯誤;如果一個陳述是錯誤,無論符合什麼「使命」都不會令它變成正確。

今次華生的言論,恰巧既違反實驗室的「使命」,也(至少根據我的淺陋認知)較大機會是錯誤的。但假如在任何問題上,將來有證據支持一些同樣違反實驗室「使命」的結論,實驗室又能怎樣處理呢?這就是用錯誤的方式進行反駁而埋下的潛在危險。

註:一個可能的質疑是:雖然這些孩子的家庭教育差異不大,但整體社會會否對不同種族持不同態度?Eyferth的回應是,因德國在二戰前無甚黑人,故戰後對黑人並無特殊偏見。或許這個回應不甚理想──畢竟一個社會若不習慣有黑人,對黑人的偏見可能更大──但這只會令「黑人智商在基因上不遜於白人」的結論變得更強。

盧安迪  史丹福大學經濟學系博士生

 

 

(編者按:盧安迪著作《自由的國度2──STEM教育與美國》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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