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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2月17日

社評 社評

財富再分配必須認真探討

深水埗黃金商場附近街頭於剛過去的周六出現奇詭現象,大量鈔票從天而降,引得路人爭相撿拾,有人冒險攀上簷篷執錢。據說,涉撒幣者疑是一位自稱「幣少爺」的二十四歲男子,原名黃鉦傑的他不但在網上事先張揚將會進行這種破格行為,並且徵詢意見下次該在哪區再派錢。及至周日,黃鉦傑駕駛超級跑車在深水埗展現真身,手持大疊鈔票的他旋即被警方拘捕,涉及擾亂公眾秩序之罪名。

光天化日下把鈔票嘩啦嘩啦擲在通衢大道,動機究竟為何?暫時無法確定,有待警方深入調查,但據稱這名涉及通街派錢的年輕人曾經聲言「劫富濟貧」,這樣的概念未知能否引起公眾共鳴。假若自命如「羅賓漢」者即使涉嫌犯法,面對罰款甚至監禁的後果,卻仍然受到社會人士廣泛同情,那麼此宗貌似瘋狂的行為絕對值得警惕,說不定香港的貧富懸殊問題早已造成十分易燃的潛在民憤。

香港的貧富懸殊問題到底有多嚴重?反映貧富收入差距的堅尼系數長踞世界前列不在話下,前不久,政府公布二〇一七年所得之數據,在扶貧政策介入之前,香港整體貧窮人口多達一百三十八萬,貧窮率逾百分之二十,平均五個港人一個窮,創出九年新高。就算計及政府恒常現金津貼,貧窮人口仍然超過一百萬。至於在職貧窮,去年相關人口逾七十萬,以全港三百八十萬打工仔計算,等於六個在職一個窮。

香港一方面窮人極多,另一方面則是富人甚眾。調查機構Wealth-X今年九月發表《全球富豪報告》(World Ultra Wealth Report),去年有一萬名淨資產三千萬美元(約二億三千五百萬港元)以上的超級富豪居住香港,超越所有國際大都會成為世界第一,第二至第五位依次是紐約、東京、洛杉磯和巴黎。

香港名副其實是富豪之都,同一時間又擁有窮人百萬大軍,任誰都看得出,這是一個醞釀社會動盪的火藥庫。遠的不說,光看最近巴黎(富豪之都第五位)的「黃背心」運動,示威者受到徵收燃油稅刺激而走上街頭縱火騷亂,促使各種各樣的民憤來個總爆發,歸根究柢正正是貧富懸殊惹的禍,千夫所指的總統馬克龍不得不謙卑認錯,推出紓困措施企圖讓持續幾個星期的「黃背心」運動降溫。

馬克龍的罵名之一是「劫貧濟富」,政策向富人傾斜,可想而知,假如有人在法國鼓吹「劫富濟貧」的概念,必定廣受歡迎,哪怕這個概念付諸實行的話,如無意外干犯刑事罪行。

「劫富濟貧」的經典象徵人物是英國的羅賓漢,傳說活躍於於十三世紀,真實性一直成疑。不管羅賓漢是否在歷史上存在過,關於他的故事八百年來歷久不衰,基本上圍繞一個軸心主題,十三世紀僭越王位的英國統治者約翰太殘暴了,苛捐雜稅導致民不聊生,正統的君主「獅心王理查」(約翰的兄長)則忙於在遙遠的他鄉投入十字軍東征,英國民眾欲解倒懸之苦,只好寄望於羅賓漢那樣的「非法之徒」出手,劫富即是以暴易暴,濟貧即是救苦救難。

羅賓漢的角色很大機會純粹虛構,而他之所以長期受到追捧,反映出真實的社會訴求,每當統治階層被視作不公不義,羅賓漢就會出現於文藝或影視作品,精神上為民抱打不平。

回到深水埗撒錢案,依法論法,若疑人被證實犯案,其行為幾可肯定有所偏差,擾亂公眾秩序之罪名難以辯駁。此外,由於今次事件的主角有在社交平台開設「幣少爺 新世代礦業」專頁,分享投資虛擬貨幣賺大錢的威水史,並銷售挖礦機,遂引來有人藉高調派錢達致商業目的之質疑。然而此案尤其值得關注的是民眾的反應,假如大家以平常心看待,一切按照法律程序處理,那麼證明港人依然擁有法治意識;惟倘若「劫富濟貧」的概念受到推崇,恐怕反映的是貧富懸殊令民眾滿肚子怨氣。

姑勿論如何,財富再分配是所有國際大都會必須認真探討的嚴肅課題,正在為新一份《財政預算案》諮詢公眾的財政司司長陳茂波,宜三思,忌輕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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