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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6月23日

江麗芬 政局筆記

香港制度恐怕也短筋

對於港鐵從來不存惡感,尤其領教過外國鐵路常有的遲到甚至脫班,連衞生也不如理想,便會同意香港的鐵路服務相對不賴,於是,港鐵縱使三不五時訊號故障造成延誤,仍然給予一定程度的寛容,總覺得本地集體運輸工具尚未淪落至不可信靠。然而,當沙中線工程近日接二連三被揭出問題,信心難免開始動搖。

過去半個月內,沙中線紕漏先後曝光,紅磡站月台結構層鋼筋剪短,土瓜灣站梯邊牆身偷薄,會展站未設置足夠支撐就挖掘,兩幅牆的鋼筋鐵籠正反調轉。周五,再有消息披露,西鐵線元朗站架空路軌橋躉沉降,附近地盤受影響停工。

政府於上周宣布成立獨立調查委員會調查紅磡站事件,由前終審法院非常任法官夏正民出任委員會主席,六個月後提交報告。本周四,港鐵董事局開會並宣布轄下的工程委員會全面檢討沙中線的管理程序,承認通報工作欠佳,會聘請顧問協助檢討。

善後措施能否挽回信心

港鐵禍不單行,一樁接一樁,一站加一站,單靠外聘顧問能否讓市民安心,令人懷疑。更令人關注的是,這些善後措施可否挽回信心?

鐵路工程關乎專業技術,香港人多數是門外漢,唯有把希望寄託於高薪厚職的專家身上,慶幸的是過往多年基本上平安大吉,專家說OK,結果確OK。因此,十年前四川省汶川大地震涉及「豆腐渣」工程,大家都認定偷工減料之類的違法勾當與香港無關;而在汶川震災過後,香港人到內地協助重建,參與其事的官員自豪地說,香港監工嚴謹,不會得過且過,堅固耐用的建築物乃信心保證。可是,隨着港鐵沙中線陸陸續續浮現諸般狀況,自豪感能夠保持下去嗎?

為什麼講求精準安全的鐵路專業,會淪為草率了事?有份負責監管工程的政府,以及一向薪高糧準的港鐵高層,當然有必要反躬自省亡羊補牢。然而,今次沙中線所出的種種洋相,並不止於工程失誤和通報失效,還反映了香港信賴的專業態度也出了問題。

連串事件可見,負責監管的人士面對工程出了岔子,並非第一時間開誠布公糾正錯誤,相反,只是希望尋求方法企圖文過飾非,漠視結構安全,罔顧公眾利益。如果沒有知情者向傳媒披露,並且提供有力證據,這些錯失恐怕長埋石屎堆,不知何時會釀成災害。

恨鐵不成鋼,恨港鐵紮不成鋼筋,大家的矛頭都指向港鐵及其外判商。然而切勿忽略一點,沙中線是政府委託港鐵的工程之一,而且政府又是港鐵的最大股東,董事會內有兩位局長在席,問責路線圖的終站必然是政府總部。事實上,路政署有工程職系人員專門負責跟進沙中線。在連串事故之中,除了港鐵和外判商脫不了干係之外,究竟政府有沒有負起基本的監管責任?

大病不理足致命

沙中線共有10個站,如今已有3個站出事,其他車站會否潛伏類似隱患,實在難以令人安心。尤其值得憂慮的是,敷衍塞責的態度似乎並非港鐵獨有,草率馬虎漸變當今社會的風土病。

小病不理可變大病,大病不理足以致命。近年不少見微知著的粗疏例子反映香港確實病了,原本應該正確無誤的官方宣傳活動,英語出錯,路牌甩漏,用字生硬。更加嚴重的是,公共房屋因質量有失而延誤居民遷入。至於整體的住屋問題,不必多費唇舌描述了,既是重中之重,亦是痛中之痛。

香港優勝之處,不單在於法治、言論與資訊自由,還有這裏可供信賴的制度和監管。香港好比一間屋,一旦支撐大局的制度逐點逐滴受到侵蝕,無異於剪短鋼筋又偷薄牆身,恐怕有朝一日難抵狂風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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