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3月22日
現居美國的蘇格蘭青年作家柯爾特的《邪惡書齋》(D. Kalder: The Infernal Library)剛出版,書尚未到手,看了兩篇(英美各一)書評(簡介),忍不住要寫幾筆。
《美國學人》(The American Scholar)昨天貼出一則短文,介紹這本書,說柯爾特功不可沒,因為他細讀那些一般讀者絕對無法讀畢(揭了幾頁便呼呼入睡)的「巨」著,如伊拉克侯賽因肉麻當有趣的愛情小說(Hackneyed romance novel),北韓金正恩的《論電影》、金日成論朝鮮勞動黨的「主體思想」(Juche Idea),還有伊朗大魔頭(西方的觀點)高美尼的敍情詩、阿爾巴尼亞獨夫霍查談史大林,以至古巴卡斯特羅的回憶錄等,俱為令人不忍卒睹或睹之懨懨欲睡的大作。柯爾特花了兩三年時間,把這些他稱為「獨裁者文學類型」(genre of dictator literature)的著作一一拜閱後,以流鬯的文筆把之寫出,造福「讀書界」不淺。
柯爾特認為羅馬帝國暴君為「方便統治、教誨人民」,寫了不少鴻文,當眾朗讀,成效甚彰,惟這種風氣,似乎沒有成為「傳統」,此後的「大帝們」有著述的,似乎不多;到了二十世紀,此風突盛,許多暴君(tyrant)都有著作面世,而這些大作,究竟是大人物親筆抑或由捉刀人(文膽、智囊)代勞,「待考」。不過,有一點相同的是,這些「作者」都運用權力,或直接或間接強迫治下的人民購讀(通過種種諸如「學習會」之類的場合,試測子民是否購而未讀);即使市場需求不怎麼殷切,由於官營書店只售或於當眼處只陳列這類書籍,加上學習領袖的著作已成為生活一部分,其印刷量因而非常龐大。
列寧自是此中翹楚,惟他鼓吹革命的書,似乎已從西方市場消失;他的繼承者史大林著作的英譯本,不少仍在「再刷」。原來史大林是個「文少」,在成為「革命家」或「殺人魔王」之前,寫了不少詩歌;而他的綽號高巴(Koba),竟來自帝俄時期一本低俗廉價(「三毫子」?)小說中劫富濟貧「類羅賓漢」主角的名字。
在一般人印象中,意大利墨索里尼是個暴戾的法西斯,然而,他出身記者且飽讀「詩書」,對史賓諾沙(B. Spinoza)、康德和黑格爾等大哲的作品,頗有心得,且因此寫下了不少理論性著作;不過,最令人詫異的是他「微時」寫過一本題為《紅衣主教的情婦》(The Cardinal's Mistress)的小說,對性事尤其是強姦場景有繪聲繪影令人想入非非的大膽描述……
德酋希特拉那本膾炙人口的《我的奮鬥》(Mein Kampf),雖然戰後一度成為「禁書」,從市場失蹤,近年其英文版卻不斷「再刷」;商人不會做蝕本生意,這本寫作技巧粗糙連作者都表示「並非佳作」的書,顯然因為民粹復熾崇拜納粹者日眾而仍有讀者。希魔原來亦是書癡,他的書房有藏書一萬六千餘冊;而《我的奮鬥》是他被囚於蘭斯堡(Landsberg)監獄時,在「監友」(後來成為他的秘書)協助下寫成;希特拉因策動「慕尼黑(酒吧)政變」(Beer Hall Putsch)失敗,被控叛國、判有期徒刑五年,但不足一年後獲釋。希特拉深信鼓動群眾「演說遠勝寫作」,這一方面說明「無知的群眾」較易受激昂高揚滔滔雄辯的說詞催眠,一方面則反映了希特拉自知寫作技巧無過人處因此不圖繼續「獻世」。
同樣令人──起碼是筆者──「驚慄」的是,西班牙大獨裁者佛朗哥有長篇小說Raza(《家族》)傳世;伊拉克大魔頭侯賽因則有中篇小說《滾蛋,你這個衰人!》(Get out, You Damned one!);土庫曼(Turkmenistan)的終身總統薩帕爾穆拉特.阿塔耶奇.尼亞佐夫(Saparmurat Atayevich Niyazov.1940-2006,一九九一年任總統,死於任上),是個愛民如子而又殺人如麻的獨裁者,卻著有糅合了歷史、哲學、宗教和政治倫理的巨構《靈魂之書》(Ruhnama)「獻給我的選民」(此書英譯二○○三年出版);海地的大獨裁者Papa Doc(爸爸醫生)杜華利(Duvalier,一九五七年至七一年在位,死於任上),以至去年十一月被迫下野的津巴布韋「長壽總統」穆加貝(一九八七─二○一七在位;生於一九二四年)都寫了不少書。當然,利比亞那位獨夫卡達菲亦著作等身,其中最出名的當然是欲與毛公「小紅書」共比高的《綠皮書》(The Green Book)……柯爾特當然有提及銷量僅次於《聖經》的《毛(主席)語錄》(Little Red Book),但他有什麼看法,有待讀其大著後才見真章。
這本於本月上旬出版的書若「再刷」,會否加進那些於「修憲」前後出現的「文獻」?筆者當然不知道──會否加進習思想之類的暢銷書,要看柯爾特是否視習主席為專制者或獨裁者而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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