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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2月22日

鄭赤琰

冬奧互動 兩韓政治發展空間大

北韓趁平昌冬奧的機會向首爾遞出橄欖枝,提出南北運動員聯手參賽,南韓報以善意回應,雙方不但在平昌冬奧開幕儀式上演一齣舉世關注的奧運和平劇,金正恩還進一步寫信,派其妹金與正親自交給文在寅,還捎了口信邀請文在寅訪問平壤。雙方如此互動,可以說是充分發揮奧運精神,當初創辦奧運的古希臘,正是由於各城邦之間爭戰不休,與其以戰爭決定勝負,不如以運動一決高下。這個點子在當時高危的希臘,馬上得到推崇,因而傳世。

朝覷準平昌遞橄欖枝

現時正值朝鮮半島戰雲密布,美日還不斷高調在朝鮮半島周圍展開軍事演習,毫不掩飾其劍指平壤的武力示威;偏是金正恩年少年氣盛,也不斷展示其核子飛彈實驗,雙方如此劍拔弩張,戰爭可能一觸即發。

正是舉世愛莫能助之際,金正恩反而氣定神閒,臨危舉起橄欖枝,看準平昌冬奧的和平機遇,雖然美國對此極表懷疑,還指金正恩此舉是「騎劫」平昌冬奧,在冬奧開幕的晚宴桌上,美國副總統彭斯還冒着外交失態,在主枱上握盡所有其他嘉賓的手,就是刻意跳過金與正,還不給主人文在寅面子,坐了5分鐘便離席。

這一幕看在世人眼裏,如何感受?不是一面倒支持彭斯,而是見仁見智地罵聲四起。由此可見,這場冬奧外交交手,金正恩已從美國極度醜化的形象中,給人看到他不盡是壞透的人,最少他懂得借奧運來啟動和談。

值得探討的是,平昌冬奧真的被「騎劫」嗎?還是冬奧在平昌撒下和平種子?

到目前為止,認同美日論調者咸認為平昌冬奧後,金正恩會繼續試射導彈、繼續關上所有和談大門、對國際制裁無動於中。總之,金正恩所做的,都是耍其國民和世人,因此要處理這種罪大惡極的壞蛋,唯一辦法就是把他徹底消滅掉。

政治一旦涉及衝突,持這種徹底絕望的論點,非常不正常;正常的看法是,政治不外乎利益矛盾,因為矛盾起於利益,因此總會找到一個利益的平衡點,可以化解矛盾,包括武力衝突的戰爭。

兵書戰略以攻心至上

歷史上還是不可能叫戰爭絕跡,這不是必然的政治規律,而是不正常的政見導致不正常的政治,其不正常處,正是有人主張以戰爭消滅他們的政敵。

任何傳世的兵書,如《孫子兵法》、《戰爭論》,《君王論》等,其戰爭理論都是教人如何做到攻心至上的辦法,而非殺人。當今世界的戰爭法,更是把戰爭濫殺行為視為「戰犯」論。

顯然,金正恩也看到美國極度醜化他的目的,是要把他和平壤的領導層徹底消滅,正如美國揮軍消滅伊拉克的薩達姆、利比亞的卡達菲。金正恩及其父輩,想盡辦法研發核彈,不外乎是借此作為自衞武器;只要有自衞的動機,就有求生的想法,核子武器的開發,就有加強談判籌碼以求生存的用途。

就這點來說,到目前所見,金正恩雖然愛發射飛彈來引發危機,其目的不應是自尋死路,而且借核彈發出極度危險的訊號後,再打開和談的出路。因此,就在聯合國大會通過全面制裁後,金正恩知道正是時候拿出橄欖枝,而平昌冬奧應該早已在他盤算中。

他找上冬奧,應該不是「神來之筆」,而是早前預計,而且不是「騎劫」冬奧,而是借冬奧的舉世和平效應,把整個朝鮮半島的和平籌碼押注平昌。儘管有看法認為平壤耍過平昌冬奧,便會故態復萌,再度玩世不恭。

可是這次平壤派去平昌的團隊,不乏外交攻勢的技巧,而且很講究文明形象,例如派去的文藝代表團,衣着中規中矩,一派仕女斯文氣質;派去的金與正的談吐舉止一派善良和氣,與南韓總統文在寅的互動非常得體。

金正恩不似耍奧委會

親筆信寫給文在寅,內文不寫邀請文總統訪問平壤,而是透過其妹口頭表達,這做法也很周全地顧及文總統的政治處境——不用文字用口傳達邀請很informal(非正式),可讓對方相機行事。文在寅的回應也很得體:可製造條件。一來鼓勵金正恩再釋放訪問平壤的條件,二來可告訴美日與國內反對派,他自己不會輕舉妄動。更重要的是,借此口信表明冬奧後還會有更多正面的互動。

除了借冬奧化解受美日醜化的形象外,金正恩借冬奧施展和平外交,還有更大的政治功效可讓他發揮。

長期以來,平壤與華盛頓之間最缺乏的是互信,多年花費在「六方會談」之所以一事無成,就是平壤怕把好不容易研發出來的核彈一旦銷毀,對美談判的優勢條件便告消失,受美攻擊的機會便可無限升高,因此平壤與華盛頓之間談來談去,就是沒法說服對方「朝鮮半島無核化」是和平的最佳保證。

如果借冬奧這個最崇高、極具歷史意義的國際和平平台,由奧委會作見證機構,想出一個可行的無核化辦法,經雙方同意後,美國保證不消滅一個解除核武裝的北韓,平壤則保證無核彈。

如果站在平壤角度看,交由奧委會作為和平見證的機構,其國際和平的高度威信,肯定要比六方成員來得更大,因為六方成員中,中俄與美日存在深遠的政治矛盾,隨時彼此翻臉,剩下的北韓與南韓又無左右大局的能量與地位。

反之,奧委會大為不同,在其主持和平的見證下,美國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而輕舉妄動。由此推斷,金正恩在耍冬奧的可能性低,認真想借奧委會推動朝鮮半島無核化的可能性會更高。

還有,要爭取平壤與首爾取得一致的政治共識,不但內部有困難,外來的干預也很麻煩,如果借奧委會推動和平方案,所有的麻煩都會減輕或消失。由這次平昌冬奧互動順利舉行,便可見一斑。

由上所述,可以肯定地說,冬奧所見的,只是南北和平互動的開始而非結束,後續的互動還會陸續有來!

鄭赤琰_中文大學前政治系主任、華人學術網絡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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