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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9月16日

戴耀廷 法治人

走向威權 重劃言論自由的界線

最近在各大學先後出現支持港獨、涼薄和侮辱性的言論,引發言論自由界線的爭議。大學高層及特首林鄭月娥均分別公開指摘這兩類言論,強調言論自由並非完全沒有限制,認為上述言論已超越社會底線。這兩類言論是否如林鄭月娥所說已超越社會底線,見仁見智,因社會的底線是沒有一條明確界線;我更關心的是,這些言論是否有超越法律界線。

按香港人權法的標準,受憲法保障的言論自由,不單保護那些不會冒犯人的言論,也保障令人震驚、困擾及感冒犯的言論。這是一個多元、包容和寬宏的民主社會的要求。若言論是受到憲法保障,那就只可以有明確的法律規限,有合理的理據和符合必需的條件下,以合乎比例的方法才能加以限制。

若不符合這些憲法限制的要求,相關言論是完全有權在香港發表,不得限制。當然不同意或感冒犯的人也可以發表言論去譴責和反對這些言論,這也是他們的言論自由。我們必須搞清楚道德界線與法律界線的分別。

教化學生而非懲罰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掌握公權力者,包括大學校方和特區政府應如何處理這類言論。大學的責任是要確保學生和教師在大學的環境內能自由地探索不同的思想,故能容忍言論自由的範疇應是最大的。

當然,大學也有教育學生的責任,對發表「涼薄及侮辱性」言論的學生,重點應是教化而非懲罰,這才符合大學教育的目的。不幸地,大學高層沒有盡力捍衞大學的言論自由空間及履行他們作為教育工作者的責任,反而主動配合特區政府的政治目的,嘗試收窄香港一直珍視的言論自由空間。

特區政府作為最大的公權力擁有者,它的角色並不是道德審判者而是法律執行者,特首林鄭的言論實是混淆了角色。當然,特首不可能不知道這點,她為何要這樣做,正是特區政府走向威權的一個徵象。

特首主動把支持港獨、涼薄及侮辱性言論兩件事連在一起,再加上最近建制派發動文革式的批鬥運動去嘗試扼殺在大學內討論公民抗命的自由,可看到這些並非單一事件,背後實是一波政治運動。

上述有關言論自由的保障,是建基在香港是一個多元、包容及寬宏的民主社會,但當香港已不再是朝向建立一個多元、包容及寬宏的民主社會這方向走,而是倒退為一個一元、專制及壓制異見的威權社會,那特區政府當前急務就是要收窄香港的言論空間。

最終目的23條立法

當特首說港獨言論不涉言論自由,她的政府的威權本質已表露無遺了。涼薄及侮辱性的言論當然不是威權政府所關注的事,他們只是借此去針對政治不正確的言論,就是港獨和公民抗命的言論。現行法律並沒有明確條文可禁止港獨和公民抗命的討論,威權統治者憂慮這些有能力「顛覆」現有體制的言論會進一步擴散,故必須製造社會氣氛及聲勢支持修改法律以禁制這些言論。

正因大學是言論最自由的地方,要收窄香港的言論自由空間前,就要先收窄大學內的言論自由空間;在修改適用於全香港的法律之前,就先要改變大學內的規則,把他們認為「不當」的言論,以教育學生為由去壓制。當大學的教授及學生都成功地被噤聲,進一步立法的社會氛圍就形成了。

按着威權統治的邏輯,這一波政治運動最終的目的必是23條立法。若以上一次23條立法的版本看,即使是制定了也不能禁絕港獨和公民抗命的言論,故新的23條立法必會更辣,才能達到此時此刻威權統治的目的。

因此,即使是反對涼薄、港獨甚至公民抗命的言論的人也要注意,你們當然不喜歡這些言論,你們自己也不會說這些言論,但若整個香港社會「被淨化」了,你們再聽不見這些言論,所有能聽見的,都是政治正確、歌功頌德的言論,那也意味香港的言論自由已沒有了,人性也被扭曲了,這又是你們想見到的香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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