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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7月1日

江麗芬 政局筆記

「榮耀全歸鄧小平」

《信報月刊》近日出版了一套四冊書籍,輯錄創刊40年來一些報道,其中一冊以政經時事為主軸,刊載由多位傳媒人執筆、題為「榮耀全歸鄧小平的香港前途談判」的長篇報道,細說1982年至1984年期間,中國和英國政府就香港前途會談及背後不為人知的事,讓人重溫香港重要歷史的一頁。

這篇由多位記者以司馬義筆名撰寫的五萬多字報道,既詳細記錄了中英談判時雙方的策略與想法,也道出當年香港人惶惶不可終日的心情。眼見一河之隔的神州大地,數十年間政局多變,內地人民命途多舛,香港人難免為前途感到不安甚至恐懼,對回歸後的日子信心缺缺。

香港人心情忐忑,北京卻似乎難以明白,或者不肯承認。1982年6月鄧小平會見港澳人士,強調北京不會派幹部南下治港,反映中國領導人對保持香港繁榮的良好意願,還反問為什麼香港有信心問題。1983年由當時的立法局議員李鵬飛率領青年才俊團,向北京提交一份共14頁的立場書,但才俊團應時任港澳辦副主任李後及秘書長魯平要求,把最後一頁隱而不發,沒有向外公開;而這一頁說的是香港人「對中國以往政權之不安定缺乏信心」,加上內地與香港兩個制度及措施有很多不同之處,建議須有「緩衝體制」存在,甚至把過渡期延長,待時機成熟才處理香港問題。

北京一直不承認香港有信心問題,而在統一的前提下更對於香港人希望以「主權換治權」一再強烈反對。前途茫茫不知,當年的港英政府以及英國政府同樣不可靠,行政立法兩局議員尋求英國幫忙受到冷待,香港人由此至終只能自求多福。

在中國要收回香港的大前提之下,《中英聯合聲明》於1984年12月正式簽署,香港走入過渡期的起點。可是,過渡期的道路雖然曾有相對融洽的時光,《基本法》起草期間,即使被標籤為反對派的香港民主派也獲招手參與起草諮詢工作,但1989年發生六四事件,加上中英政制談判失敗,香港不得不一路顛簸回歸中國。

轉眼間,香港回歸已是20年。最近幾年香港人談的或者關注的問題,似乎跟回歸前的焦點沒有兩樣。中英談判30多年過去,社會還在討論中港關係,以及香港未來信心問題,大家仍然在「一國」與「兩制」之間打轉。縱使現今的中國,早已擺脫了八十年代的落後與貧窮,脫胎換骨成為世界強國之一,但香港人憂心的問題沒有消散。香港人對內地的疏離甚至抗拒感沒有減少,反而在一些人尤其是年輕一輩心目中,中港關係愈來愈不融洽。

香港這情況,相信北京略知一二,只是他們知道了表象,又會否明白香港人的關注和憂慮?會否願意用一些大家較易接受的方法來處理?

香港人的憂慮與納悶,並非無因。過去幾年間,北京似乎對香港愈來愈放心不下,總讓人覺得什麼事情亦要插一手。政圈的傳聞是「第二支管治團隊」應運而生,既參與各級選舉協調統籌,又發動群眾和輿論攻勢抗衡反對聲音,有時更是登堂入室參與政府管治,指手畫腳。與此同時,中央不斷打出「經濟牌」,強調內地經濟發展一日千里,並否定香港的一切,說香港若仍然在內耗、糾纏政治問題而繼續空轉,最終會被其他內地省市超越。建制派不時傳遞訊息,指出香港於內地而言愈來愈不重要了,再搞這樣那樣的問題,只會令北京唾棄。

也許,北京一些人總以為採取強硬手段才是確保香港「一國兩制」如其所願發展的最佳辦法。可是,從各項民調和社會反應來看,看不到這策略能收多少實效。

一國兩制成功與否關乎互動

國家主席習近平這三天再訪香港,跟以往領導人談香港問題時的姿態略有不同,習近平此行沒有惡形惡相,沒有多少批評指摘,他在周五晚宴的發言還強調「三個相信」:相信自己、相信香港、相信國家,說「香港同胞不僅完全有能力、有智慧把香港管理好、建設好、發展好,而且能夠繼續在國家發展乃至世界舞台上大顯身手」。習近平這些話讓人想起鄧小平在1984年6月會見香港工商界訪京團,他當年也說過「香港人是能治理好香港的,要有這個自信心」。

「一國兩制」能否成功,從來都關乎雙向互動,而北京扮演的角色肯定較香港人的回應更重要。習近平這次發言是否意味着中央對香港政策有變?言之尚早,但無論如何,「相信自己」和「相信香港」畢竟意味着中央並非一面倒否定香港,驟聽來較易為香港人受落。日後事態如何,惟待時間驗證,看經常把「毋忘初心」掛在口邊的領導人,是否願意重拾當年鄧小平的初心,在談「一國」之餘亦願意強調「兩制」之實,認真相信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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